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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太后笑了一时,神qíng又沉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原本就是没说完,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只怕咱们是听不到结局了,一直以来听的都是有趣粗俗简白的qíng节,只那一日舒国长公主来,给咱们讲了曹大姐才讲的一段女儿国,端的是与以往不同。
就有宫女抢着道:娘娘,外边都说这段无趣呢,说少了妖魔鬼怪,大圣无用武之地,有些扫兴,因都说不是大姐儿做的。
曹太后便横了她一眼,道:小孩子家懂得什么?那些粗俗的男人们懂得什么?如果说别的几段别人伪作的也是可信,只这一章,必是那曹大姐所作。说着叹气道,也只有女儿家才能讲得出这样的好故事。
这话稍带也将皇帝说了,皇帝面上有些尴尬,说实话他听了时,也觉得无趣,直接将那女儿国国王归为妖孽一族,妄图迷乱唐三藏心智,败坏大业,不亚于妹喜妲己。
高太后此时也点头道:哀家也爱那故事里的词,一面说一面指着身后的宫女道,你们谁会唱?
便有一个宫女站出来自荐,将那林赛玉抄袭的女儿qíng唱了,当然效果远远高于林赛玉水平,如果林赛玉此时在跟前听了,定会惊呼自己又穿越回去,听到正版了。
一曲终了,室内一片静谧,对于这些女儿们的莫名伤qíng,皇帝是又不解又无奈又无趣,听曹太后幽幽道:我柔qíng万种,他去志更坚,只怨今生无缘,官家,当初本宫错判了姻缘,生生拆散了好夫妻,这大姐儿才有今日此言吧,这些日子闲来无事,哀家回想旧事,越发觉得自己错了,他们少年夫妻,又同样的农事jīng通,相扶相持意气相投,原本不过是一时赌气拌嘴,偏被哀家迁怒拆散,纵是柔qíng万千,也不得分开,到今日各自成家,别时难,相见更难,怎诉这胸中语万千,让这大姐儿才借那女儿国国王之口,叹这一句人间事常难遂人愿。
听她说了这话,在座的都是面面相觑,皇帝不可置信的笑道:娘娘,多虑了吧,不过是一个故事。
曹太后看了他一眼,道:故事?没有故哪来的事!你们这些男儿们,何曾体会女儿们的心事!
皇帝虽然不曾体会过女儿的心,但也知道决不能跟女儿们过于计较,曹太后虽然是他的祖母,但也是个女儿身,道理在她这里一样通用,便立刻不争辩了,笑道:娘娘说的是,当时不该纵着那刘彦章赌气娶了妻,该让他求妻回来才是,都是朕的错,俗话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偏朕断了人家的家务事,才拆了这好姻缘,让世间多了痴男怨女,不gān娘娘的事。
一席话说的众人都笑起来,曹太后也撑不住,拍着皇帝的手道:官家,官家,哀家谢你这一片好心。
此时的气氛好了许多,看着在座的主子们都高兴起来,便有机灵的宫女凑趣道:娘娘,这么说,娘娘也不必太为曹大姐伤心,她没了官人,那刘彦章不是也没了妻子了,如此,娘娘你再下一道旨,让他们再成夫妻不好了?这下子,不是合了那女儿国国王再续缘的心愿?
这句话引得众人又是一番笑,笑声飘出大殿,越过屋檐,跨过杏冈上一片光秃秃的杏树,只往那以北的汴梁老城墙飘去,此时的城墙外村落星列,阡陌纵横,其中汴水激流而过,以往不甚热闹的河水边,此时犹如过年一般人来人往,河边的一处空地上,立起一杆,上面挂着一如同风筝般的人dàngdàng悠悠,地下站了好些人指指点点的看。
好罪孽,人死如灯灭,怎让她bào尸于此?有过往的路人见了,看清那上面挂着的是一具女尸,女尸经过河水的泡涨又经过bào晒,已经完全变形,只有那身上的残破的服饰提醒了xing别,此时虽然天气凉慡,但依旧难掩恶臭,引得无数蝇虫飞舞,更有吃腐尸的鸟在天上盘旋怪叫,青天白日里,让人浑身发寒。
你不晓得,这人是苏家的家奴,打杀了家主,被苏家人下令bào尸,官府的人都不管,你cao的什么心,诺,那苏家的老夫人日日在这里守着,你千万莫替她说好话,被听见了,只怕要将你当同谋打杀了!有知qíng人听见了,忙拉着那过路人说道,一面向不远处新搭起的卷棚指去,见那里站着黑压压的十数人,敞帘的大棚里,端坐一位白发红衣老妪,离得远虽看不清相貌,但觉气势袭人。
那路人不由心生怯意,缩头低声道:原来如此,当真可恶。忙忙的去了,忽听喊号声渐渐响起,回头看去,见两岸各行走数人,皆牵绳拉网在河中,河中更有一船,上站多人正往河中探看,其中站立一大红锦衣女子格外扎眼。
第151章好娇娘深宅自焚nüèqíng
船行靠岸,林赛玉不用玉梅说,便起身下船,一面不忘嘱咐跟随的大管事:大家劳累一夜,多烧了好茶犒劳。
大管事点头应了,抬头看这妇人不知道熬了几宿而通红的眼,耐不住心酸的道:夫人勿念,我自然知道。看着那妇人带着丫头去了。
走近那就搭在河边的五间大棚,早有丫鬟小厮迎过来,递茶的拿手巾的忙而不乱。
娘,你又来作甚?好生在家里看着全哥才是。林赛玉看到苏老夫人在内坐着,揉着眼坐下了一面说道。
苏老夫人的头发又白了许多,脸色虽然蜡huáng,但看上去jīng神倒好,将林赛玉打量几眼,点头道:好,果真找个种地的好,身子骨结实,耐得住熬。一面命丫头端上参茶,林赛玉接过一口喝了,听苏老夫人道,你午后歇歇,我随船去一趟。忙摆手道,娘别添乱,你如今好好养着就是咱们家的福气。
正说着话,听外边马车声响,就见李蓉抱着全哥进来了,面上满是担忧,看着两妇人形神憔悴的样子,皱眉道:依着我说,你们且去歇息一日,这里有我呢全哥从他身上下来几步扑进林赛玉的怀里,抬着头道:娘,爹不来借咱们?怎么还不回去呢?
林赛玉冲他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脸道:再等几日,你爹得送了货才来,乖,跟舅舅好好玩。玉梅睁着红红的眼忙拿糖哄着他一边去了,林赛玉起身冲李蓉施礼道,已经多是有劳舅舅了,再不敢要舅舅亲自去寻,我们苏家一大家子人呢,想来这几日姑娘们都要过来了,我们自是轮的开。
李蓉便点点头,本要多看这妇人几眼,感觉一旁苏老夫人眼色不善,忙低头掩饰了,吃过茶对苏老夫人道,开封府的人到家里去过了,只说追着那牢头,却是月前病死了。
苏老夫人哼了声,将一旁的拐顿了下,道:便是死了,也要从土里挖出来鞭尸。一面又喊大管家,看好那恶奴的老子娘,并兄弟们,一个也不许走掉,回去我再跟他们算账。大管家忙应了,说着话,门外车马乱响,人乱跑,林赛玉冷脸放了茶,刚要喊丫头去看何人在此慌张,就见小丫头冲进来,喊着江宁的姑娘姑爷来了,话音刚落,外边已响起女人们的哀哭声。
苏老夫人脸色大变,蹭的站起来,林赛玉冷着脸也站了起来,就见一身孝服的苏家三个姐妹哭着进来了,口中俱道:我那苦命的兄弟。棚里的丫头们忙上前拉着劝,均道姑娘们,大官人还活着呢,可不敢这样哭,那三个不听只是哭,苏老夫人此时又坐下了,不言不语,看着林赛玉站在那里不动。
哭了一时竟然不见有人来扶,苏大姐最先住了嘴,拿帕子抹着泪往四下看,一面指着道:如何不挂孝?没注意丫头们尴尬的模样,便将目光落在林赛玉身上,见她竟然穿着一身大红遍地金背子,头上攒着才下来的金jú,顿时又哭起来,道:我苦命的兄弟,如今连个穿孝的人都没有
大姐儿,你这是说什么晦气话?可是巴不得你兄弟早死了?一大早就来添晦气?人还没死呢,你们哭的什么丧?林赛玉哼了声,打断她,冷冷道,再看苏二姐苏三姐早眨着眼将屋内其他人的神qíng打量了,立刻止了泪,也顾不得屋内有男人在,便脱了外边的孝衣,瞪着眼骂身边的丫头,聋了耳的蹄子,传的假消息,生生吓死姑奶奶。一面走到苏老夫人跟前,揉着眼道,娘,可是天降横祸,一家子都在家等着你们回去,他姐夫们都往城外接了几趟了,谁知道接来这个消息,吓得家里乱了。
当下便各自拉着苏老夫人的手,揉啊捏啊的,娇声安慰,苏老夫人垂着眼不说话,苏大姐从地上起来,瞪了一眼林赛玉,也几步过去了,粗声道:娘,纵然没找到尸首,也该备些事冲一冲。说着看了眼林赛玉,年轻人不懂事,娘也不管,我适才到家里看了,丫头小厮乱跑着,没个样子。
林赛玉听了哼了声,没理她,李蓉这才过来跟几位见礼,那苏家的姐妹此时才看到他,认出来,都拿眼乱瞧,还没说话,就见全哥进来了,先是在林赛玉跟前妞妞一时,又几步跑到李蓉跟前,李蓉便将他抱起来哄着玩,姐妹几个目光便在李蓉与林赛玉身上溜了,将那嘴撇了一撇。
姐姐们歇息,我到官府去看看。李蓉对她们的眼神视而不见,起身笑道,又对林赛玉点头道,自有小厮们,姐姐你别没日没夜的熬着,该歇一时就歇一时。
林赛玉点头应了,又嘱咐全哥别淘气跟外祖母好好玩,起身送到门外看着他走了。
娘,苏大姐xing子急,被两个妹妹悄悄递个眼色,忙忙的拉着苏老夫人道,我知道你心疼兄弟,不愿信他没了,不过也得早早备下,省得到临时马捉老鼠,我来时已经叫他姐夫看了好板,有的没得,冲一冲也好。
苏老夫人嗯了声,一时又有铺上的掌柜们过来,叫过林赛玉说了帐,林赛玉听了,便解下印章让玉梅扣去,掌柜们忙忙的去了,一时又有前来兑吃食银子的,林赛玉看了单子,也都给了,大棚里人进人去,热闹的很。
苏家三个姐妹坐在内里看了,将那脸拉得老长,苏二姐想了想,揉着苏老夫人的肩膀,低声道:娘,不是女儿我多嘴,说着向坐在一边的林赛玉努努嘴,那些怎么jiāo给她了?成亲不过一年,身边又没子女,青chūn年少,迟早要走一路,咱们家还有全哥呢,娘也不替他守着。
这话不大不小,正好传到林赛玉耳内,让她的脸色更是难看,正好看见外边苏家姐妹带来的丫头小厮都穿着孝,在外乱走,引得围观的人指着看,忽又见车上卸下一副棺材板,几个小厮正乱喊谁来看看板可中意,那火气腾的就起来,指着骂道:没规矩的奴才,来跟前劳叨!真是遇上晦气事,偏又来了晦气人,没死也得咒死了,我们这里人人三两夜没睡,huáng汤辣水都没吃,你们来了只知道扯长绊儿哭。一面喊小厮丫头,都给我剥了那孝衣。又喊着打了那送棺材板的人,说这话自己完了袖子就出去了,看有主母带头,一众丫头小厮便齐声应了,果真冲那穿孝衣的丫头小厮们去了,更有几个轮着船板长篙打响那几个送棺材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