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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几个小姑娘正言笑晏晏围坐在一起陪着上首的老夫人闲话,见方昭入屋俱起身相迎。
方昭嘴角轻牵,眸光转动,向各人打了个转一一致礼。
方老夫人虽已过六十,却保养得十分好,望去不过四十如许,仍是个端庄高雅,雍容华贵的美妇人。
不过平日看着虽随和慈祥,但因方老太爷常年身处高位,她自然也是炼造了一身威严。
方昭向来都还是挺怵她的。
“祖母。”她笑盈盈疾步走近老夫人,垂首告罪:“孙儿来晚了。”
“不碍事,”老夫人放下手中茶盏,温和的目光略带笑意在方昭的脸上轻轻掠过。
“不过,我这乖孙怎么着了这是?这眼睛瞧来也不比那兔子好过多少。”
“没事,方才净面时不小心溅了些水,搓红了眼。”
方昭立在她身后,乖巧地伸出双手轻轻地替她按摩着双肩。
老夫人双目微闭,呼吸悠长,似是被按得极为舒坦,“嗯,没事那就好。”
堂姐方菲在旁抿唇一笑,“祖母这可就偏心了啊,可不晚吗?前头母亲都来唤开席了,七妹妹就该罚。”
“也是,”老夫人悠悠笑道,“三丫头你倒说说该怎么罚?”
方菲未及说话,徐婉已合掌坏笑着飞了方昭一眼。
“要我说呀,就罚七妹妹一会儿多喝几杯果子酒,说不定啊就又像上回一般给我们唱一出四郎探母。”
“好,婉儿这个好。”老夫人拿下了肩头方昭的手,“那还等什么,那戏台子也早搭好了,咱走着。”
方昭连忙搀扶着祖母起身,垂下头,赔笑道:“都听祖母的。”
“你啊,要是真都听我的,”老夫人睨了她一眼,忽地悄悄压低了声音,“听闻你是又跟殿下闹脾气了?”
“没有,祖母多虑了,孙儿岂敢不敬。”
侍女打起了软帘,方昭与堂姐一左一右搀着老夫人往外走去。
“你惯会撒泼顺杆子爬,”老夫人幽幽一叹,“殿下虽待你一片赤诚,但君恩易逝,七七你也大了,该学着点。”
她看了一眼方昭身侧的徐婉,又笑道,“你瞧你这嫂嫂,就没听说过她会常日与你大哥别扭置气。”
“什么呀!”徐婉闻言霎时霞飞满面,她扶着额原地跺了一下脚,“方祖母!说她这鬼丫头就罢了,您怎么又打趣我。”
“好,好,不说不说了,走。”
方昭心头猛地一沉,几乎再也没有力气提动步伐了。
是了,她竟都忘了,徐婉可是那人未过门的妻子。
而她,却刚在他的唇舌下飞向云端。
何其荒谬。
张灯结彩的方府,沿着铺洒着万千潋滟金鳞波光的一湖秋水,搭起了高台,筵开了无数席位。
时值仲秋,花蒲繁华,丹桂飘香,亭台之间,疏竹环绕,芳草郁郁,甚是雅致。
拜寿行礼,鞭炮齐鸣,亲朋云集,其乐融融,清歌坊舞,笙管丝竹,韶乐悠扬。
宴上,方昭陪着一群小姐妹分席而坐,杯觥交错调笑间,周围洋溢着无数的欢言笑语。
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搜寻方砚的身影,眼见他在相隔不远的席上推杯换盏,来者不拒饮了不少酒,脸色略带潮红。
方昭微微失神,恍惚觉着一切的人声与乐声都慢慢远了,只有他在郁沉的暮色中分外惹眼。
方砚似有所感,手中转动着的酒杯停在了唇间,蓦然望过来。
方昭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若有所思的双眼,那一双眼,深邃得像口古井,如同沉着千年的岁月,静默地等着一个汲水的人。
满湖荷花无声,晚风穿柳而过,双目对视的一刹那,乐声远荡,人潮退散,时间宛如冻结,她的心都在一下子就停止了跳动。
她直望着他深不见底的眼,怔怔地与他的视线遥遥相对,似隔着千山万水在空中交接。
此刻,万物都已隐去,他人皆化背景,唯有衣冠从容,锦带风流,青山翠玉的方砚在她眸中如星光流淌。
他在人群中向她遥遥举杯,他薄唇轻扬,一饮而尽。
人生如戏唱,还有谁登场。
凭奶水内定太子妃
日落月升,焰火齐燃,万朵银花点亮了整个夜空,璀璨而瑰丽的天幕在天际的尽头苏醒。
夜渐深,华宴仍在继续,乐声不断,年少的姑娘们却已闹得疲乏。
方昭强打精神,勉强挽起唇角,撑着一道浅浅的微笑,与要好的闺中姐妹一一道别,目送她们随长辈登车远去。
她也有几分醉意了,脑海里空空洞洞,心头一片茫茫然。
打发走随侍的侍女,她步履沉重地沿着黑瓦粉墙的几重楼阁重院,踏过花枝低垂的九转回廊,缓缓步入海棠苑。
忽然就定住了脚步。
园内落花无数,重重花叶间,一道负手而立的挺拔身影凝定在廊下的层层花台之上。
秋风吹拂,袍角轻扬,如同一抹恒定的剪影。
方昭一时怔忡,喃喃道:“你还没走?”
俩人的视线越过月华铺泻的茫茫清辉在夜色中互相凝望,黑发薄唇的青年,微微地笑了,“你既拒觐见,孤只能亲临了。”
李宣今日未着官袍,一袭寻常的金色流云龙纹长袍,云袖飘卷,衣诀落落,似白云出岫,月华当空。
他眉眼淡淡的,此刻剑眉半挑,唇角微勾,玉冠下的黑发在风中缓缓飘扬,带着温柔的弧度,比那霜天晓月都还要好看。
方昭黑亮的清眸望了他许久,今日一幕幕无法抹去的恐怖境遇,忽地在眼前挣扎浮现。
她想要开口,但喉头竟似哑了,突然之间就一丁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方昭忍不住悲从中来,她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