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萧奕寒喝酒了,又成了个孩子。
看见亦暖收拾衣服,他不管不顾贴在她背上,火热的唇亲在她后颈裸露的肌肤处。
鸡皮疙瘩爬满全身,浓烈的酒味萦绕在鼻端,亦暖不适的蹙眉,停滞片刻,没有挣扎,“怎么喝酒了?”
轻轻柔柔的嗓音似清风拂过,没有一丝责备。
贴着皮肤的滚烫的唇撒娇似的蹭着,把她高领毛衣蹭下去,火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皮肤上。
许是口干,萧奕寒无意识伸出舌头舔舐嘴唇,他忘了他的唇还贴在亦暖脖子上,他舌头伸出来便舔在了她脖子上,留下一道火热的,湿濡的痕迹。
亦暖不只身体颤抖,心也在颤抖,身体莫名变得空虚。
萧奕寒埋在她带着清香的后颈上,闷闷不乐的嘟嚷:“不开心!”
她转过身,滚烫的额头抵在她残留着浅粉色疤痕的额头上,高大的男人刻意弯着腰同她平齐。
他脸同脖子都是红的,呼吸是热的,像热烈燃烧的火炉,他深邃的眼睛里此时泛着红血丝,里面有一层淡淡水雾,薄薄的嘴唇不开心的撅起,像极了受委屈的孩子。
亦暖好不容易竖起的冰墙轰然倒塌,学着以前他哄她的语气轻哄:“怎么不开心了?”
萧奕寒没说话,他的平日里没有多少情绪的眸子,此时全是悲伤,亦暖的心被他的悲伤覆盖,心脏紧缩,眼睛里有了水意。
冰凉的手放在他滚烫的脸上,柔声道:“别不开心。”
萧奕寒蹭了蹭她掌心,带着细碎颤音,自责道歉,“暖暖,对不起,对不起。”
上次喝酒道歉是因为没保护好她,没早一点认识她,这次是依旧因为没有保护好她。
亦暖知道他道歉的意思,眼底冰冷松动,轻言软语安抚:“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自己,不要自责。”
他有什么好道歉的呢,从始至终他一直在护她。而她,从未真正替他做过什么,为他想过什么,该道歉的人是她才对。
萧奕寒没说话,脑袋又埋在她脖颈处,埋的很紧,她盘起的头发变得凌乱,
下雨了,雨是滚烫的,滴落在她脖子上,大片的灼伤。
一冷一热两具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谁也不说话,只是沉默。
在苏亦暖心里,萧奕寒永远是坚不可摧的模样,她甚至以为他是神明,不会脆弱。
原来他是脆弱的,而他的脆弱是因为她。
过了十几分钟,她忍着心慌,带着温度的声音如同夏天的晚风,亲切温和:“奕寒,为什么是我,别人不可以吗?”
萧奕寒握住她两边肩膀的手更紧,她的肩膀一沉。
“不可以,除了你谁也不要,我只要你,暖暖,只要你。”
他的坚定融化她心上的坚冰,推倒她筑起的高墙,从唐建国出现后她做了最坏的打算,她想过他会对她态度的转变,可他给她的是从一而终的坚定,好似,他的世界真的非她不可。
那怕知道了她一直试图掩藏的过往,知道她的不堪,他对她的态度从未改变。
在这个世界,她从来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唯有在他这里,她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亦暖把肩上沉重的脑袋移开,温柔擦拭他坚毅脸上泪痕,眼底冰冷早已不见,有的是不确定,“是知道我的身世同情我?”
“不是!”萧奕寒红着的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坚定,“上次聚会,你的反应让我担心,我怕问了触及你的伤心事,所以才会去查。”他大手覆盖在她手背上,心里忐忑,小心道:“我担心你,没有别的意思。”
喝醉的他像个单纯的孩子,所有情绪全表现在脸上。
他轻声祈求:“暖暖,给我个家好不好,像段家一样温暖的家。”不要打掉我们的孩子。
后半句他未说出口,悲伤的目光迅速瞄了一眼她的小腹,心疼的厉害。
亦暖没有发现那稍纵即逝的目光,她垂着头,静静的思考。
最后她还是没有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第二天,她还是走了,没有一点留恋的离开。
她住了几天的地方,随着她的离开变得空荡。
萧奕寒给段允南打了电话,请他查查□□妇科医院有没有口碑好的妇科女医生,得到答案后他亲自联系对方,希望对方12.1号能坐诊。
不知他承诺了什么好处,总之,这位在国外交流的女医生空出了12.1号,答应亲自坐诊。
段允南觉着萧奕寒有点奇怪,他今天的声音很低,似乎带着点颤音,像是梗咽。
怎么会,老萧同志是那种天塌下来都不会眨一下眼的人,怎么会哽咽呢。
这么一想,段允南觉着一定是他听错了。
回到s市亦暖去了学校,学校没有因为被抓了几个人,死了几个人有什么影响,一切如旧。
唯一被影响的只有她们寝室,彭诗雅的床铺搬空,秋云没以前那么爱笑了,书箐经常看着一个地方发呆。
她回来,秋云和书箐惊呆了,她们呆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小心开口:“暖暖,你怎么了?”
亦暖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吓人瘦的脱了相,两只眼睛格外的大,像要鼓出来。
“前段时间生了场病。”
“好点没。”两人关切询问。
“嗯,好的差不多了。”她忍不住问:“最近,学校怎么样?”
秋云和书箐低了头,宿舍里鸦雀无声。
片刻,书箐低声说:“前几天,彭诗雅父母来学校整理她的遗物,阿姨在学校哭昏了过去……”
秋云梗咽接话:“她家只有她一个女儿,她走了叔叔阿姨可怎么办!”
谁也说不出话来。
晚上熄了灯,秋云躺在床上,轻声说彭诗雅事件的后续。
“听说我们学校有很多人被抓了,也不知道都有谁,那几天各个高校都有警察到学校宣传毒品危害的知识……你们说,彭诗雅她明明知道毒品危害,为什么还要去碰,她走了,叔叔阿姨可怎么办。”
秋云念叨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书箐翻了个身,面对着亦暖这边,压低声音说:“秋云最近天天做噩梦,你有个心理准备,不要被吓着。”
像是为了印证她说的话似的,秋云突然使劲踢了下床,嘴里发出短促,尖锐的惊叫。
书箐笑出了声,沉重的笑声。
夜晚很长,寝室里冰冰凉凉,亦暖一晚上没睡好。
这次回来,亦暖和是室友的关系亲近了些,平日里会一起去食堂,一起学教室,和人相处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一天,秋云从外面回来,时不时看向亦暖,带着同情。
关于13年校园暴力的事,因为亦暖在网上的名气,学校自然有人知道,秋云前段时间因为彭诗雅的事没有注意,最近才从别人那里听说,她没想到同住四年的室友有过那样可怕的经历。
亦暖放下电脑,笑着说:“总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可没花。”
秋云忙低下头:“没。”
她生怕让亦暖想起那些不好的事,强忍住了好奇心。
亦暖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却也没有问出口。
不久,亦暖接到一封邀请函,同学聚会。
“星火燎原”给她发来信息,解释这次同学聚会是同学们组织的,想当面给她道歉。
“星火燎原”是赵胜男姑姑家的儿子,小星,亦暖前几天才知道。
13年亦暖初中同学,那场校园暴力的围观者。
亦暖将东西丢在一旁,没有理会。
12.1号,这天,她去了医院。
前段时间在网上预约了妇科,她想把孩子打了。
她没有父母,不知道父母有什么意义,不懂怎么当好一个母亲,当初来到这个世界她没有选择,她不想她的肚子孩子像她一样,来到这个世界。
而且,她害怕这个孩子的到来会分走萧奕寒对她的爱,她是个很自私,贪婪的人,她想萧奕寒只属于她一个人,那怕是她和他的孩子也不能分走他。
医生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
做了检查,医生低头下看报告,问:“你贫血严重吗?”
“嗯,挺严重的。”
医生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单子,“有家人陪你来吗?”
亦暖摇头,坐直了身子,“医生,是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抬头看她,正色道:“你胎位本就不稳,加上你身体的原因我个人是建议你做人流的,但是,”
亦暖绷紧了身子。
“你宫寒,贫血偏严重,能怀上已属不易,以后要想再怀不上很难。”
她一早就想过不会再要孩子,可现在听了医生话,脑袋不免嗡的一声,心跟着变得沉重。
医生等她情绪缓和才又说:“你如果确定好,下午就可以做手术。”
她的手不知不觉放在肚子上,肚子里好像有心跳,她蓦地站了起来,匆匆忙忙给医生打了招呼,随后疾步走了出去。
医生看了眼狼狈离开的人,眸子动了动,那位萧中校只说请她坐诊今天,如果有一个叫苏亦暖的来做人流希望她能亲自做手术,现在人走了,大概是改了主意。
她摇了摇头,继续忙碌。
亦暖停在医院门口,手不由自主放在肚子上,低着头,看着平平的腹部,自言自语呢喃:“你想来到这个世界吗?想让我成为你妈妈吗?”
隔着厚厚的衣服,手下肚子没有一点动静。
她漫无目的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到了工作室,工作室今天格外热闹,才进门便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你又吃糖!医生不是说了你血压高不能吃糖!”
接着是一道比较小的反驳,亦暖没听清。
她进了院子,在一楼看见两个相对而站的老人,一男一女。
两个老人也看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