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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后面几天,偶然有要紧的军情报上来,戚长风才会有片刻离府而去。但是他处理完军务就会立刻赶回将军府了,就好像正有一根永远收紧着的线扎在康宁和他之间、时时牵引着他的心。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这七天就飞速的过去了。从没有离宫这么长时间过的小皇子终于开始想他爹娘了,哼哼唧唧地要回宫去。
戚长风又不能真的把人扣住——虽然他想。他任劳任怨地收拾好了小皇子的“布夫人”等等,伺候着小祖宗吃好了早饭就送他回去。
他们先回望舒宫放下了小皇子最贴身的几样行李。实际上大多数康宁用惯了的物件在望舒宫、永春宫和将军府中都是常备着的, 但是总有那么几样东西是常年跟着他的、到了哪里都得带着,哪怕内造府又呈了一模一样的东西过来,在小东西这里也不可代替。
要是这些东西让小皇子自己带着,他可能未必记得起, 但是等他想起来伸手要的时候,戚长风变不出来给他,康宁迷迷糊糊的也会发脾气。
康宁这几天已经习惯了跟戚长风做什么都黏着。戚长风刚进来就跟碧涛在那里就他这几日的饮食、作息、身体状况说来说去, 于是小皇子先吧嗒吧嗒地在自己的望舒宫四下跑了一圈, 摸了摸宫人这些日子新换上的陈设、摆件、帷幔, 好像不过是阔别几日,竟反倒觉得这座住了多年的华丽宫殿有点陌生了似的, 透着点活泼泼的新奇。
然后他又跑回来,态度相当自然地往戚长风腿上一坐,两只脚互相一蹬、直接把鞋子蹬掉了,小白袜就踩在戚长风小腿上、上身往后一靠,要多没正形有多没正形。
“喝一点水吗宁宁?”戚长风完全不觉得这块软乎乎的小牛皮糖有什么问题。
“嗯……可以。”小皇子这个头点得很骄矜。
碧涛和翠海看着小皇子丝毫没有顾忌地同戚长风这样亲密、显然是已经对这样的腻歪习惯成自然了, 都又脸红又发笑,悄悄地在背后互相交换眼色。
小皇子看到大宫女在那里嬉笑,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是为的什么缘故,还得意洋洋地问她们,“怎么样,想我了吧,我回来你们就这么高兴啊?”
碧涛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们自然是想主子的。只是可见主子并不想我们:越发连端茶倒水都用不上我们这些人了——也是,我们这些人啊,主子已经看得太久了,自然觉得我们一个个直眉耷眼的不讨喜。”
康宁这才意识到他这会儿已经不是在将军府里、不是跟戚长风两个人同处一室的时候了。
他之前一直没觉得他们两人待在望舒宫和待在将军府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只不过戚长风显然是更愿意把他留在将军府的,甚至不惜为此骗他说自己受了重伤。但是在那一晚过后,他们一日千里的加倍亲密起来,他们可以在无人的月色下同舟共渡、能够在只有两个人的寝帐间肆意亲吻,康宁还没有来得及把他们之间那种越发亲密无间的变化领会明白,就已经不由自主地随着戚长风一起坠入了这种无间无极的奥妙快乐中。
直到戚长风送他回到望舒宫,直到他此刻看到碧涛和翠海的打趣笑意,康宁才终于体悟到了戚长风的感受——
这世间原来有一种真正排外的亲密关系。
在两个人的世界里,是再容纳不下第三个人的存在的。倒不是说他们无法容忍别人跟他们共处一室、或者他会满心满眼只看到戚长风,无法跟别人交流、无法再跟其他人产生联系和感情。
但是在他和戚长风之间,自有一种已经隐隐形成了的气场,就好像他们都已在冥冥中成为了彼此在世界上生存着的另一具躯干、另一双眼睛,另一颗不在自己胸膛中跳动的心脏。
哪怕此刻他和戚长风背向而立、甚至分隔在两地,他却已经能感觉到有一个人正在这世间的某个地方被他爱着、也爱着自己。
他坐在戚长风怀里、躺在他身上,他攀着戚长风的脖颈——一切亲密都不再是想要亲近而亲密,而是自然而然发生在人世间的、就像是初夏的晚风,像是一船夜星不为人知的低语。
康宁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再回应碧涛的打趣。
他仰起头问戚长风,“你待会儿还要回府吗?外头还有没有什么要办的事情?要不你今晚就在望舒宫住下嘛,行不行?”
戚长风当然不想走了。
只是他直觉自己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别说留不留在望舒宫的事了,他把这个小宝贝一气儿诱拐走了这么多天——皇帝可能正琢磨着要怎么把他不留痕迹地赶出京去。
他没说留或者不留,只说“我正有事要回禀陛下呢,待会就要到清河殿去。殿下先到永春宫看看贵妃吗?”
康宁皱着眉头有点犹豫:“你找我父皇干嘛呀?要不然我陪你一起先到清和殿去?”
那当然不行——
戚长风想,如果自己去解决老丈人的时候,还敢带着这个小东西来挡炮火,估计徽帝就算看在自己儿子的份上忍气吞声地妥协了,回头也会更加窝火。还不如他自己老老实实地过去受一顿排揎,让皇帝多少也能消消气:
“我是有正经的事情要同陛下相商的,殿下就不要一同过去了。陛下都默许你在我这里住了这些天了,估计也不会再十分难为我的。殿下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