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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义“哦”了一声,不甚在意地伸手拉着贺忱戴着戒指的那根手指,向他那里推一推:“喏,送给你。”
而后,他又捏着自己脖子上的红豆,塞进贺忱手里,非常大方地道:“这颗也送你。不要不开心。”
贺忱动作微顿,好一会没说话。而后,他接住明义的红豆,顺势包住了明义的手,声音有些低哑:“……人也送我么?”
“这我得想想,”明义也笑了,笑眯眯地看着他,过了一会才一偏头,靠向他怀里,佯装无奈道,“好吧好吧,人也送你了。”
贺忱也伸手去揽他,将他牢牢抱了个满怀。
两人都心知肚明,就算无人开口,他们属于彼此这件事,也早就被写在命运的轨迹之中了。
早在贺忱淋着暴雨神志不清地走进明义房间的时候。
早在明义梦游时迷迷糊糊将脸栽倒在贺忱掌心的时候。
早在贺忱鬼使神差地从车轮下救出明义的时候。
早在他们身穿喜服、互相交付一生的时候。
早在两个半大少年懵懂地用竹笛换红豆、说出“红豆生南国”的时候。
早在明义笑眯眯地喊出第一句“小妖怪”的时候。
甚至早在那个刚刚搬进新书房的小少爷,兴致勃勃地给自己栽种的竹子浇水的时候。
在一切开始之前,他们的判词早被写在了尘埃落定的结局里。
我爱你,在所不惜,毋庸置疑。
第55章 婚后番外
第二日,顾荻来找他们。他手里拿着那根竹笛,推门的时候神色十分复杂,还隐隐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明义不由自主被他手里的那根竹笛吸引了目光。它原本大概是青翠的绿色,却明显年头不短了,被人盘得光滑油亮,散发出深沉的褐色,几乎泛着血色。
如今明义已经认得出来了,这东西他太熟悉了——他曾经天天将其揣在怀中,后来,又自愿让它成了他夜里最深的噩梦。
贺忱的目光也落在那根竹笛上。他同样想到了什么,表情一僵。
那些深沉的颜色,有多少是……是那个人用血养出来的?
贺忱眼前闪过明义身上深深浅浅的疤痕,他还一下子记起来,明义第一次在明宅旧址时想起了一点旧时回忆,那种痛苦至极的反应。
还有……还有明义第一次梦游的时候,落在贺忱手心的那滴眼泪。
贺忱心里一痛,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冷了三分:“你来做什么。”
无辜被针对的顾荻像是非常理解贺忱,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平静道:“来还东西。
“还有……”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来道谢。”
顾荻向着明义走了两步,轻轻将竹笛放在明义面前的桌子上:“这是你们很重要的东西吧,如今物归原主。恭喜你们,心愿得偿。还要谢谢你,当初若不是你日复一日地……我也没办法生出灵智。”
“谢谢,”明义道,“不过不必向我道谢。我只是想救人。”
竹笛虽为贺忱的妖骨,其上附着了贺忱一点残余的妖力,但它在明义日复一日的滋养下,也生出了自己的灵智,便成了顾荻。
顾荻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如果没有你,就没有如今的我。当初我冥冥之中顺着一种感觉找到了这里,找到了你们……现在我已经明白了。”
顾荻缓缓呼出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神色平静,看起来像是有些轻松:“这样,我也该告辞了。”
顾荻走了许久,贺忱都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贺忱突然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贺忱说:“那些夜里……你说过,在我身边,就不会痛了,是真的么?”
明义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有点茫然地点头应道:“真的。”
他自从来了这宅子,夜里就不会有新伤了,也就不会有身体上的伤痛。但不知是过去的事情在他心里留下了太重的伤痕,还是他的体质问题,他夜里仍旧会觉得痛苦难言。但这种痛苦,只要在贺忱的身边,就奇迹般的消失掉了,这是真的。
贺忱闭了下眼,明义看到他的手指攥了起来。
“当初……”他有些艰难似的开了口,“当初,你刚来的时候,夜里总是梦游到我这里。而我……就在院子里布下了迷雾,把你拦在了外面,不让你来找我。”
明义努力回想了一会。恢复记忆之后,他渐渐能想起来更多事了。渐渐的,他想起来,最开始他来贺忱这里时,似乎确实……有的夜晚好像会好受许多,但是后面,夜里的苦痛折磨确实又回来了。
直到……
“后来,你险些……险些走出宅子。我才撤掉了迷雾。”贺忱缓缓道。
明义怔了怔,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一回事。他想了想,想明白了这事:贺忱一向很厌恶和人接触,大概最开始便是因为这个,夜里便不让自己过去。后来自己险些出事,贺忱又撤掉了迷雾,于是明义夜里便天天去找他,所以夜里也就不再痛苦了。
贺忱的神色越发难看。明义慢半拍地意识到,他是正在为这件事自责痛苦,于是忙向他走近一步,伸出手去。
明义知道他还没消化掉上一世的那些事,正是难受的时候,这份自责会分外沉重,坠在他心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候,因为心疼,恐怕他会把所有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觉得明义所有痛苦都是来自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