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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这么说,我不明白。”萧清帷毫不心虚地回视,“这条路可以通往王府,我走这条路有什么不对?如今虽说不冷,但到底是夜间,我穿得单薄,打个喷嚏有何问题?至于你说我伪装委屈,更是你的猜测,狂妄好笑。”
“是么?”江慕南说罢顿了顿,他沉默良久,倏地发出一声嗮笑,“这条路到王府至少要比你以前走的那条路多出两刻钟来,天色已晚,你不乘马车、自己选择独行绕道?殿下,你未免也太有闲心了。”
“这不关你的事。”萧清帷惨遭拆穿,在对方灼热的逼视下烫红了耳尖,他推开江慕南,声音微冷,“既然如此,咱们便前后互调,让我先走,你随意,如此总不会再被你误会我是故意跟从吧?”
江慕南抿了抿唇,随即踏步上前、伸手拦住他。萧清帷转眸瞪视,他毫不胆怯,沉声道:“殿下,我心中有两个疑问想要请教,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殿下就在此指教一二。”
他这话是请示,意思和语气却笃定,哪里是要请教,分明是逼他回答。萧清帷负在身后的手无声握紧,随即道:“你说。”
江慕南不客气地道:“今日大哥和王爷请殿下去王府赴宴,他们的意思,殿下可明白?”
“自然。”萧清帷睁眼说瞎话道,“家宴为何,还需我说吗?”
还要装!
江慕南心中怪火猛起,他冷笑一声,呛声道:“是么?到底是殿下心思太过澄净,看不懂大哥和王爷的撮合之意,还是殿下非要在我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玩弄!”
“放肆!”萧清帷低叱,“以下犯上,你——”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江慕南猛地伸手抓住他腰间白玉宽带,将他往左侧的墙上一推,上前欺身,恶声道,“我第一次向你坦白心意时,不就是以下犯上?我早就摸过你抱过你也吻过你了,甚至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对你心存绮念并且想要付诸行动,这不都是以下犯上?”
萧清帷惊诧瞪眼,“你!”
“你就是要装傻。明明知道我喜欢你,想要你的回答,你就是要装眼盲耳聋。你看不见我的眼神,看不见我的喜欢也听不见我在靠近你时蠢蠢欲动的心跳声,你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哪怕我直言相逼,你也要装傻!”江慕南欺近,咬牙切齿地道,“萧清帷,你个混账。”
萧清帷从记事以来,从没被人骂过混账。此前他贵为太子、如今他为王爷,寻常人不敢如此犯上,敢冒犯他的人也不会如此骂他,除了江慕南,这只气急败坏的小狗。萧清帷直直地看着江慕南,暗地里骂他是只抢不到骨头就汪汪直叫、满院子闹腾的狗,此时怕是恨不得扑过来咬自己几口才能泄愤。他心下好笑,又觉得松软,只是到底被冒犯,所以不愿意松口,当即冷声道:“我装又如何?不装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敢强来!”
“你以为我不敢?”江慕南手上猛地使力,将萧清帷往自己这方一扯,又将人推了回去,他在萧清帷的闷哼声中凑近,“殿下,我真想告诉你,我曾经不知有多少次想冲进你的房间,将你含化了、撕碎了!再说现在,这条道上除了你我,四下无人,我若强来,殿下你跑得掉吗?”
“你敢!”萧清帷色厉内荏,“江慕南,你敢!”
江慕南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那眼神如豺狗般凶狠又因为暴躁和隐忍争斗不休而通红。萧清帷在这样的眼神下败下阵来,他不自在地收回回瞪的勇气,低下头去想要躲避,迟钝的大脑开始快速转动,但想不出来一句可以缓解形势的话,他的心并不平静。
可怕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发酵,萧慎玉在江慕南的凝视下颤动着睫毛,尽管他自己都不知道。就在他以为今夜又是一场争吵打斗时,江慕南竟然松手放开了他。
“……”
萧清帷迟疑着抬眸,眼里全是不可置信。
“……”江慕南见状嗤笑一声,“我敢,我在冲动之际也的确这么想过,但是随后一想,有什么意思呢?”他想要的是萧清帷,他对萧清帷是喜欢的、欣赏的、崇拜的,不是仅有占有。一时的占有是占有,也仅仅只存在于这一时,时间一过,亲密变成仇恨,占有彻底消失,只能存在于可悲的回忆里。
他经不住这样残忍的后果。
萧清帷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心情复杂,他理了理被揉乱的衣裳,放软了语气,“慕南,我知道你——”
“不,你不知道。”江慕南平静地打断他,“或者说就算你知道,你也不愿意承认。”
萧清帷沉默以对,因为江慕南毫不客气地拆穿了他。
“不过,”江慕南没有笑,也没有怒,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萧清帷,好似方才的暴躁和威胁都不属于他,“没关系。”
他说:“殿下,我不逼你了。”
身上的酒气被夜风吹得往四处散开,又竞相往鼻子里钻,萧清帷在酒气的围堵下失了平日的思考能力和分寸,他在没反应过来之前叫住已经向前走去的江慕南,低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慕南回头,道:“就是字面的意思。”
“字面的意思是什么意思?”萧清帷说罢觉得自己语气太急,顿了顿,又放缓语速道,“你总要说清楚,我才能明白。”
“我说得再明白,殿下也可以装不明白,既然如此,说那么明白做什么,反正话都摆在明面上,怎么理解都是殿下的事。殿下路上小心,臣先告辞了。”江慕南收回眼神,转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