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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心跳,在这静止的瞬间清晰明了。方白简的眼中有震惊,悲伤,警惕与隐忍,柳逢辰的眸里有真诚,关怀,心疼和安慰。
方白简将柳逢辰压回胸膛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床上头,仿佛在那模糊的纱幔顶,看到了自己混乱昏暗的十几年人生。
他重重叹了口气,揉着柳逢辰的头,带着些许悲伤说:“既然先生想知道,我便告诉先生罢……”
“你个有娘生没爹养的杂种!”
苏阳县的东市的一个角落里,几个小孩正围着穿着破破烂烂的小孩,拳打脚踢,砸石头吐口水,狞笑的脸上,一点没有孩童的天真。四周围是有大人的,但苏阳县东市是出了名的三教九流集聚之地,混乱得官府都不太敢管,生活在这里的人,终日忙着做游走在律法边缘的生意,哪里会劳心费神管小孩打架的事。
“杂种!”
“野种!”
“没爹养的小崽子!”
“你娘一定是婊子!”
衣着破烂的小孩抱头蹲在地上,面无表情,哪怕已经被石头砸得额上流血,仍是不做一点反抗。
八岁的金小宝,曾经也是会同这些小孩打架的,只是打架之后就会有人找上家门,痛骂甚至殴打他娘金如月,痛哭流涕的金如月,每每只能跪在地上一直磕头,将所挣不多的钱赔了,找上门的人才会离去。
早慧的金小宝不想再让他娘受那样的委屈,所以便选择了自己忍受所有的欺辱。他娘为了养家,每日都要在东市上给食摊帮工,做着十个人的活儿,拿着一个人的钱,累得头发花白,面色憔悴,不到二十五的年纪,却已经苍老得犹如四十了。
只要我忍住,等这些人都走了,就没事了。金小宝想。我一定不能给娘惹麻烦。
而且,那些小孩说得也没错,他的确就是有娘生没爹养。他不知道他爹是谁,他娘也不说。他所知道的,只是他娘曾经在临安当厨娘,后来被主人家赶走了,挺着肚子来到了苏阳县,定居在了最便宜也最混乱的东市。
因为从怀孕到生产,金如月一直处于劳碌奔波,担惊受怕中,没人照顾,饥一顿饱一顿,还要保护自己不受东市的混混们骚扰,日积月累的,身体差了,就连嗅觉和味觉都受到了影响,就再也做不成厨娘了,只能勉强在食摊上做个帮工。
但即使如此,金如月也总是对金小宝说:“小宝,咱们的日子会好起来的。等娘身体好些了,钱攒得也多一些的,娘就带你离开东市,住更好的地方。”
娘这么苦,也总是对着自己笑,所以金小宝告诉自己也得更懂事些才行。
小孩子们终于欺负够了金小宝,笑嘻嘻地离开了。金小宝特地跑去东市的水井边,将自己的头脸洗干净后才回家。
“娘,我回来了。”金小宝一进家门,就冲屋里喊。往常这个时候,金如月早就已经回到家里做针线活了。
可是金小宝没有听到金如月往常“小宝回来了”的回应。
他很不解,就跑了进去,发现他娘满脸惊恐地扯着胸口的衣裳,嘴里念叨着:“怎么掉的,到底是怎么掉的,掉哪儿了……”
“娘你怎么了?什么东西掉了?”金小宝觉得他娘的表现非常不对劲。
金如月受惊一般啊地叫了一声,用力拍打自己的手,接着抓住了金小宝的手,惊恐地问:“掉哪儿了,到底掉哪儿了?”
“什么掉哪儿了?”金小宝也着急起来,“娘,你别急,你跟我慢慢说。”
金如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抓着金小宝的手无比恐惧地说:“小宝,娘好像……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