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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淋漓。
重旸抹去眉心汗渍缓步行至镇元帝身前,双手按在案间逼近他道:“今上因贾昭仪事逼杀诸位皇子,又勾结渊梯屡屡残害忠良,听信小人谗言降罪功臣,自觉罪无可赦,饮鸩自戕。”
早在今晨重睦正式发兵逼近燕都之前两个时辰,这份由镇元帝“亲口”所述之请罪书便已印发至大周各地官属。
“至于赐周公主与本王,不过是为封家一门五将含冤不平,遂而清君侧。”
将早已备好的鸩酒着人端至镇元帝处,还未放稳,一根利箭忽地穿透闷热与重睦发间擦过,钉在盘龙柱上。
安国公老当益壮,又连发数箭,疾步而来跪在殿前:“老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螳臂当车。”
因着昔年乐繁太主受宠缘故,距离养心殿外最近一处王公宅邸便是她的太主府及与之相连的夫家安国公府,许达会去寻他也是自然,只可惜终究不过徒劳。
扬剑划过方才不曾注意而偷溜离开殿内的许达颈间,重睦复又抬脚踹上他搬来的那位救兵胸口:“安国公不在家好好安享晚年,非要来淌这浑水,那便休怪本宫刀下无情。”
“呸。”
安国公不客气地啐了重睦一口:“窃国者当诛,老臣但凡还有一线生机,也不会任由尔等胡作非为。”
“本宫好歹是重家血脉,”重睦极为厌恶地后退数步,远离那滩唾沫:“昔年安国公为替亲妹江昭容固宠,以姑祖母所生子替换‘二皇兄’之举,不知又该如何定论。”
“你怎——”
安国公面色顿时变得煞白,只听得重睦又道:“若后来贾昭仪不曾入宫打乱所有计划,安国公想必也会拼尽全力拥护‘二皇兄’主东宫储位。不知与本宫相比,到底谁更无耻。”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他今日之所以以花甲年岁为镇元帝护驾,不过是因封觉杀害亲子事后,他与乐繁太主从来都对抚北营百般刁难。若 真叫重睦将重旸推上皇位,数十年的好日子自然到头,倒不若联合燕都其余大营诸多兵士,破釜沉舟拼上一次。
场面话说得动听,实则再虚伪不过。
幸而重睦早谴派纪棣将乐繁太主及安国公夫妇二人查得明白,才省了在此与他浪费口舌。
将那鸩酒再次递出,无需姐弟二人多言,镇元帝已然仰首饮尽。
诸多往事纠葛,就此尘埃落定。
……
《周史》记载,寿峥六年,八月。东莱王与赐周公主以“清君侧”为名,发动政变。
击杀废太子重晖与郑氏集团余孽,镇元帝深感罪重主动退位,东莱王重旸得以继承大典,史称睿光帝。
后乃封封贵妃为太后,赐周公主重睦则冠“大长公主”号,继续统帅抚北营兵马。
不日与杨氏徽格行大婚之礼,册封为后,宗氏妙容则为皇贵妃,乃大周立国首位越级四妃者,宠冠天下。杨宗两氏外戚皆各自擢升。
同年冬月,兵部尚书,大长公主驸马顾衍率军突围百万骑兵,直逼渊梯王宫,俘虏渊梯王宇文迹及其后妃数百人,大获全胜。封平渊侯,后与大长公主一道辞官,解甲而归。
天犁城破,摄政王宇文律自缢殉国,库孙与歇安二部亦随之主动臣服。大周至此平定困扰其将近四十年之北方草原外患,于原乌坎城内设立渊梯州刺史府。
前库孙汗王,今远嘉公主重昭驸马,长孙义赴任乌坎城为渊梯刺史,程况与段权灏两员大将亦调职府内,携家眷一同定居。
岁月如梭,六载春秋转瞬而逝。
又至一年将尽,恰逢长孙义、程况与段权灏等人返回燕都述职,而纪棣自复归江湖后也是首次来信告知,他会回京与众兄弟相聚。
重睦索性在府上设下宴席,邀请今夜他们各自携家眷一道前来守岁。
慈衿左右手各牵着两个萝卜头,小腹明显看得出已经又有数月身孕,但还是声如洪钟:“赵甲,不会挂灯笼就给姑奶奶换旁人来,张乙你去!”
公主府年久失修,重睦原本从未管过,总想着能在顾衍那儿赖着便绝不挪窝。
谁知两人眼下都提前迈入了退休生活,她这才决意买下附近几处院落,再将公主府好好修缮一番与之打通,建些亭台楼阁附庸风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