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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易归雪,掐着他的脖子要杀他。
秋阑窒息地大口喘气,梦里的周遭都模模糊糊,他突然看到一个亮眼的人影格外清晰,想张口求救。
人影慢慢走近,露出林词充满笑意的脸。
秋阑绝望地闭上嘴,看着林词上挑的眼尾隔着他凑近易归雪,像是要亲过去,半路却突然垂头,粉色的唇瓣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心跳的很快,浑身发冷。
秋阑浑身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睛,发现木窗不知道被谁打开,寒风进入室内肆虐,怪不得那么冷。
天色微蒙,他刚穿好衣服,房门突然被推开。
林词隔着纱,直挺挺站在床边,阴阳怪气:“不想走就继续躺着。”
秋阑从这话里听出了他的意图,喜出望外地一把揭开帷帐下床穿鞋,边穿边道:“我去,谢谢将军。”
穿好鞋,准备走时肩膀却被林词按住了,秋阑疑惑地看他。
林词强迫地半抱着他,将他带到梳妆镜前,捏着他的下巴,两人脸贴着脸看镜子里的影子。
秋阑浑身僵硬,又不想惹怒他,只能忍着。
林词开始给他梳头,那双用来挥动武器的双手充满了茧子,却意外地灵巧,秋阑的黑发被梳成飞仙髻,戴上了金步摇,头轻轻摆动会发出金属相撞的轻响。
秋阑不明所以地摇摇头,金步摇很重,头皮发紧,头上像顶了一盆水,一晃水就要倒出来似的。
为了进宫,秋阑忍了。
林词又给他上妆,描眉,涂胭脂,抹唇脂,他的神情很认真,秋阑被掰着头看不到镜子,只能看林词的脸。
今天没有将唇脂涂到脸上,林词挺高兴,日光慢慢明亮,又照了进来,秋阑的眼珠子越发接近透明的琥珀。
林词盯着他的脸发了会呆,跟中邪似的冷不丁凑上来,明显是又想亲他,他忙转过头,假装看镜子里的自己。
林词自己都没法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了,把气撒到秋阑身上,怪这人不安分,想蛊惑王上,现在还要蛊惑他,冷笑道:“看够了就走。”
今天还有他排的好戏要演呢。
秋阑却愣住了,镜子里的人,化着很重的妆容,属于男性的线条被刻意柔和,便凸显出女性的娇艳来。
明眸善睐,别说别人,连他自己都不一定能认出这是自己。
虽然易归雪也许没认出他是秋阑,可让他这副样子去易归雪面前晃荡,他还是觉得很羞耻。
偏偏林词此时恶意道:“你一心想勾引王上,我帮你打扮漂亮些,也算是帮你。”
秋阑:……我信了你的邪。
*
入宫的过程很顺利,毕竟林词在宫里有特权,是王上最赏识的臣子,又是王子老师。
地位超然。
飞雪宫今日难得热闹,宫门外停满了轿子和马车,一路走进去,见到的所有人都会向林词行礼,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站在林词身后低眉顺眼的秋阑。
这可是林词将军第一次带人入宫,还是个人族,真是稀奇。
然而林词看起来并没有满足别人好奇的打算,脸上挂着客气的笑意,一路被领进宫宴的乾元殿。
纯白色的大殿,恢弘高大,殿顶极高,上面刻绘着栩栩如生的雪兽,双目圆睁,威严地注视殿内。
他们来得晚,殿内已经坐满了人,易归雪和易铮还没到。
林词老神在在地坐在臣子首位,秋阑站在他身后,接受着各路人马探究或评估的眼神,心神不宁,一直偷偷焦心打量后殿方向,期望看到易铮小小的身影,又怕被易铮发现认出自己,满心纠结。
过了一炷香时间,人到齐了,一个黑衣雪族侍从站上高台,高喊一声:“王上到。”
拖长的音调里,殿内所有人跪到地上,虔诚地伏地膜拜:“王上圣哉。”
那是特属于雪神的威压,瞬间压在大殿所有人头顶,雪族的子民们被压得战战兢兢,却又发自内心地崇拜着。
他们的雪王,他们的神明。
秋阑更受不了,被这股威压压得抬不起头,双腿发软,高高在上的神台之上,他连易归雪的脸都看不到,只能看到那白色的衣摆,漫不经心地垂荡,摇摆。
易归雪的声音很沉,回荡在空旷的大殿:“起吧,今日众卿不必拘束。”
嘴里说着不必拘束,还不是不客气地放出威压,让气氛如此严肃。
三礼拜完,终于可以起身开宴,秋阑站起来,双腿还有些发软,他看到前方的林词突然侧头对着自己,伸手点了点桌上的银色盒子。
总感觉整个乾元殿的视线瞬间全聚集到了这,秋阑不敢说话,只能弯腰将盒子捧起来,很沉。
刚捧好稳住,就见林词起身对易归雪行了个礼,恭敬道:“臣特意从风崖渡带回一样稀罕玩意,送给殿下,还请王上过目。”
秋阑手僵住,头垂得更低,手里捧着的不像是个盒子,倒像是个怪物猛兽,分外烫手,差点一把扔出去。
远远的,易归雪轻轻“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众目睽睽,林词转过头看秋阑,笑得很亮丽,突然伸出手,很温柔地将秋阑侧脸一缕不听话的黑发抚到耳后,距离极尽,从外人的角度看过去,甚至有些像耳鬓厮磨。
林词终于松开手,柔声道:“给王上呈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