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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君正等在外面,对主子近来诸多举动见怪不怪。今日见了他特地换了身锦衣,兀君甚至还极为逾越地夸奖了句:“殿下穿成这样,皇子妃看了定然喜欢。”
果然,殿下的唇角又上扬了几分。
搬进府中时,不知是否是巧合,二人的院子被安排得极近,中间只隔一湾清澈湖水。从蜿蜒的回廊之间穿行而过,五十步即可到达。
“今日朝堂之事如何了?”虞莞听见有人推门而入,就知是薛晏清来了。
她头也不抬,兀自问道。
薛晏清进门之后见虞莞并不看他,也不着急答话,静立不语。
虞莞有些奇怪——直到她抬起头来,才发现薛晏清竟然换了身衣服。
深蓝缊袍垂坠,其上缂着丛簇的凤尾竹。雪青色翻襟滚边,衬托他的面容如玉,熠熠生辉、
在衣着打扮上,虞莞远比常人细心。譬如此刻她就发现,薛晏清腰间坠着的白玉璎珞竟是一条全新的——她从前并未见过。
她何等冰雪聪明、玲珑巧思之人,霎时明白了薛晏清掩藏得并不到位的心思。
“殿下这一身衣服是新裁的么?果真不错。”虞莞一边缓缓说着,一边观察着眼前的男子。
薛晏清面上似有淡淡局促,眼中却漾起鲜明的笑意,这丝笑意没逃过虞莞的眼睛。
这般直白的反应,勾得她也忍不住莞尔一笑。
“也是殿下自身气质卓然,穿什么都好看。”
薛晏清轻轻咳了一声,脸上掩饰般的局促尽褪,只余淡淡赧然。
若是阿莞仅仅眼前一亮倒也罢了。用这般直白之语夸赞自己,薛晏清心知肚明,他的心思恐怕在妻子面前无所遁形。
“事情已经顺利解决了。”他试图转移话题道。
虞莞从善如流地略过方才那一遭:“敢问殿下,是如何解决的?”
“是御史台联合弹劾于我……”薛晏清将早朝之事尽数陈述。
“与太学生发生口角?”虞莞感到啼笑皆非:“这……怎会是这事?”也难为了台官们微服私访,竟然从不知哪个角落里挖出了这么一桩事情来。
“多半是林小姐搭桥,林大人从中穿针引线。”薛晏清说。
虞莞恍然大悟:“原来林大人竟然与从前的同僚们还有联系。”
“正是如此。”想来,御史台也看不惯熙和帝在皇嗣上任性恣睢、兴风作浪了,早有集体弹劾之意,这次经由林大人之手,将他手中烫手山芋一道抛出了。
“对了,方才太和殿有令,晓谕各宫……”虞莞将谕令递到薛晏清手边:“新后有孕了。”
薛晏清接过谕令,定定看了一刻:“太早。”
虞莞挑眉:“殿下不信?”
其实她也多少有点不信,毕竟林又雨入宫不过一月有余,时间上未免太巧合了些。但是事关皇嗣,皇帝那么谨慎多疑之人,又怎会出错?
“到时候我向太后处去书一封,林小姐有什么不妥她应当也知道的。”
“恐怕,有些人要坐不住了。”薛晏清淡淡地说。
虞莞也想到了:“皇长子府,想必已然不太平。”
第67章 冷宫
皇长子府特意应薛元清的要求, 特意修在了朱门绣户、乌衣门第云集的城南。府中的建筑形制效仿宫中,朱漆碧瓦的院墙、内中又有金砖玉阶,堂皇盛大的气魄逼人。
“好一副天家气象。”方大人拱着手赞叹了一句。
薛元清笑了笑, 这声称赞可谓说到了他心坎里,但表面不免谦虚两句:“不过有些略像广阳宫,还能住人罢了,不值得如此褒奖。”
方大人捻了捻胡须。
面对未来可能是自己岳父的方大人,薛元清并不热络。相反, 他甚至表现出三分皇子的骄矜来。
宴请方大人之前, 薛元清告诫过自己:事情未定下之前, 不必过于卑躬屈膝。
过于依靠岳家,必会被掣肘, 柳家就是前车之鉴。
而方大人也气定神闲,对薛元清刻意捏造出来的一丝淡然视若无睹。
姜还是老的辣,他已经看出来了:不管现在大殿下看似多么淡定从容, 他这么迫不及待地延请自己, 必定是有所求。
只是……他还有些犹豫, 想再留观一番。
“殿下这茶, 可真不错。”
“是不错, 这可是贡茶,每年不过数十斤敬上。本殿下这还是从……”说到这里,薛元清戛然而止:“从陛下处亲得的赏赐。”
他方才想说“从母妃处得到的”。万幸刹住了话头, 没让人想起自己还有个被幽禁的娘。
说到母妃,薛元清顿时有些愣神。不知她在安乐宫过得如何了……
方大人又呷了一口, 笑眯眯地把眼前人愣神的片刻收入眼底:“这个茶杯,瞧着很是精巧。”
“嗯……是尚宫局的秘制窑烧出的。”薛元清对应道。
如此重复了几次,直到方大人将目之所及的物什全部夸过一遍。
初时, 薛元清还骄矜地夸。同样的话题重复了三四次,他也看出这只老狐狸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是在逼着他先开口呢。
“这茶桌是金丝……”
“方大人!”薛元清恨恨道。
方大人的脸上丝毫没有被打断的不快,酝酿起淡淡笑意:“大殿下有何指教?”
“中宫传来的喜事,您可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