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明确的告诉你，现在我们不可能。”
    陆昭吐出一口浊气，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季歆月受伤的看着他：“是我不够好，你看不上我，还是因为……因为唐小姐？”
    “我深知和她不可能，也不敢有半分奢想。但现在我要是接受你，恐有借你疗伤的嫌疑！”
    如果现在就答应了，他都不知道是真的对季歆月心动，还是将她当做一个替身。
    由她，去抚平唐柒柒带来的创伤。
    他的感情世界，不接受任何模棱两可的存在。
    如果，他对季歆月没有男女之情，也不会有任何的耽搁，免得她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
    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么多个四年，可以挥霍。
    他曾经守了唐柒柒那么久，一无所获，也不愿看别人为了不必要的感情蹉跎岁月。
    “我不在乎的……当替身、用来疗伤，我都可以，你试一试，万一有无限可能呢？”
    季歆月焦急的上前一步，可他瞬间拉开距离。
    “你太小了，我也要为你打算，我绝非善类，手里也沾满鲜血。我喜欢唐柒柒，也曾经害过她，想要过封晏的命。”
    “你见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是多少年的沉淀后的样子，你没见过我最可怕的样子，所以觉得可以接受。你真的还不够了解我，慢慢来，感情的事情不能太武断。”
    季歆月听到这话，没有回应，只是眼睛微红的盯着他。
    他竟然被这有力的云眸，看的心脏一沉，呼吸微颤。
    “说的好冠冕堂皇，其实你在害怕！你在爱情里摔过跟头，跌得很惨，你不敢轻易接纳。你岂止是怀疑自己的感情，更怀疑我对你的心意，怕我想一出是一出。”
    “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陆昭听到这话，面色有些难看。
    这些，他都没有细想过。
    却不想，她一眼就看穿自己的潜意识。
    他害怕错付感情，也害怕别人错付。
    他现在就是个胆小鬼，毕竟他这辈子只爱过那么一个人，爱了那么多年，却一无所获，最后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人。
    这是怎样的绝望。
    “随便你怎么说，你要回去，我就让人送你。”
    他甩袖离去，头也不回。
    “陆昭，你就是个胆小鬼！”
    身后传来季歆月气急败坏的声音，隐隐还带着哭腔。
    他的步伐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可不就是胆小鬼嘛？
    他曾经也豪赌过，可到头来，输的什么都没有了。
    尼古站在楼下，依稀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猜也能猜得到，他家老板是个别扭的性格。但凡直爽点，他早就把唐柒柒办了，尊重来尊重去，尊重到别人怀里了。
    他觉得，强扭瓜可能不甜，但扭下来就是自己了，自己吃着开心就行。
    可他家老板可好，给别人养媳妇四年，到头来自己摔了个大跟头，现在有些草木皆兵的意味了。
    “老板。”
    他对上陆昭的视线，恭敬地喊了一声。
    陆昭拢眉，对于他偷听有些不满，但也没说什么。
    “送人回去，她有什么要求都满足，不准怠慢，明白吗？”
    “明白的。”
    陆昭松了一口气，打算去酒窖拿几瓶好酒，晚上好好地喝一喝。
    一醉解千愁！
    尼古看到季歆月眼睛红红的下来，立刻跟在后面。
    “这是要走？”
    “不然还能干嘛？他根本不稀罕我！”
    “老板这样子，应该是去酒窖。”
    “去酒窖干我什么事，我要回家。”她气呼呼的说道。
    “老板酒量不行，但心情不好，就爱喝酒……”尼古该说的都说了。
    季歆月也反应过来，愣了一下，这是明示些什么嘛？
    “我懂了！”
    季歆月原本灰败的小脸，渐渐升起了喜色，眼睛灵动感激的看着尼古。
    “我可什么都没说。”
    尼古摸了摸鼻子，笑了笑。
    他能做的都做了，后面真的要看两人的造化了。
    等尼姑走后，季歆月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陆昭眼睛的变化。
    从刚刚到现在，他一直直视自己，而且能精准的做出反应。
    大叔的眼睛好了。
    她高兴坏了！
    ……
    陆昭拿来酒，尼古一个人在客厅。
    “她呢？”
    “按照老板的吩咐，已经送回去了。”尼古毕恭毕敬的说道。
    陆昭听到这话，眼底一闪而过失落的神色，但很快释然。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季歆月的良配，她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他甚至愿意引荐优秀的青年才俊，而绝不是自己这种劣迹斑斑，已经身处黑暗里的人，能够沾染的。
    她和唐柒柒一样，都是神圣不能侵犯的。
    “知道了，你也退下吧。”
    “老板的眼疾刚好，喝酒不好吧？”
    “尼古，你最近逾越太多了。”
    陆昭淡漠的说道，虽是不悦的语气，却没有责罚的意思。
    他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尼古从一开始就跟着自己。
    尼古讪讪笑着，摸了摸鼻子，没有多言。
    陆昭一人回到房中，独自斟酒。
    明明是年份久远，香味醇正的葡萄酒，回味甘甜，可是跳跃在味蕾上的，竟然是丝丝苦涩的感觉。
    他摇头苦笑，不明白自己在惺惺作态什么。
    人是自己拒绝的，也是他赶走的，该说的狠话也都说了，为什么竟然会后悔？
    他摇头叹息，仰头一杯又一杯，全然没有品酒的意思。
    他不善饮酒，半瓶下肚，面颊通红，双目迷离。
    他迷迷糊糊看到门仿佛开了。
    有人进来。
    他看的不真切，初看像唐柒柒，再看像……季歆月？
    幻觉吗？
    “大叔？”
    耳边传来娇俏的声音。
    “你，不是走了吗？”他喉咙沙哑，菲薄的唇瓣开阖，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喉结都情不自禁的滚动。
    “分明就是不舍得，不然好端端的喝酒干什么？”
    她无奈的撅起小嘴，想着尼古的馊主意。
    这个时候就地正法！
    她死死地攥着拳头，不成功便成仁，这可能是自己唯一证明心意的办法了。
    只有把自己献出去，才能让大叔明白自己的感情并非开玩笑，就是认定他了！
    她鼓起勇气，主动亲吻他的唇瓣。
    这个吻，瞬间一发不可收拾。
    好似一切都顺理成章。
    她都没来得及思考，整个人就被丢在了床上。
    她脸色涨红，因为羞涩。
    她满心欢喜等待接下来动作的时候，却不想被子直接蒙在了头上。
    “滚出去！”陆昭声色沙哑，带着愤怒。
    季歆月赶紧从被窝里探出脑袋，紧张的看着他。
    她万万没想到，关键时刻，陆昭竟然保持着清醒，甚至跌跌撞撞的朝着卫生间走去。
    门重重的关上，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季歆月耷拉着脑袋出来，尼古看到了她。
    “怎么样？还满意吗？”
    “尼古，我们好像要完了，大叔什么都知道了。”
    尼古也是面色一苦。
    “哪一步被发现了？”
    “啥也没发生，就被发现了！前面亲亲抱抱都挺好的，后面也顺势滚上床了，可眼看就要成功了，大叔突然反应过来，就让我滚出去！”
    “尼古……对不起……都怪我这个猪队友……”
    “不怪，只怪敌人太强大！老板的定力和忍耐连我都佩服，毕竟将心爱的人锁在身边四年之久，都已经订婚，两人也算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但先生依然没能越雷池一步。”
    “啊？”
    季歆月傻眼了。
    “他是不是有啥问题？”
    “咳咳……”尼古干咳了几声：“这个，我觉得应该没有，只是老板尊重人，舍不得趁人之危。”
    “可我想趁人之危啊！”
    季歆月懊恼的说道。
    她们忐忑的站在门口，等了约莫半小时，陆昭从里面出来了他穿戴整齐，身上带着清冽的气息，双眸愠怒的藏着火焰，冷眼看着两人。
    “尼古，来书房。”
    “我……我呢？”
    “等着。”
    陆昭冷漠的说道。
    尼古无奈摸了摸鼻子，只好跟着去了，书房门一关上，陆昭就发怒了。
    直接毫不客气将文件扔了过去，扔在他的身上，不痛不痒，但尼古还是做做样子，赶紧弯腰，态
    度谦卑了许多。
    “胆子大了，老板也敢算计！”
    “老板，尼古不敢。当年老板从黑道将我救下，一直让洛氏庇护着我，让我得以生存到现在，在我心里老板是最重要的人。”
    他本是在黑道里摸爬滚打的人，因为一次任务出错，惨遭追杀。
    陆昭在黑巷中偶遇伤痕累累的自己，那个时候他心还是软的，明知道自己不是善类，甚至可能反手把他也杀了，他还是救了自己救命之恩，他无以回报，愿意在他身边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他向来只做分内的事情，陆昭和洛霄兄弟间的相处，陆昭对待唐柒柒隐忍的方式……他都看在眼里，明知道有各种问题，却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陆昭倔强，看似温和没有锋芒，却倔强如牛，认定的事情不愿改变。
    洛霄也是苦命人，他多加扶持，在卡莱尔面前护着洛霄。
    他明知道，自己可以得到唐柒柒无数次，却一次又一次的降低自己的欲望，隐忍着。
    因为太熟悉，尼古不善发言，让陆昭自己决断。
    可事实证明，陆昭自食恶果。
    他珍惜的兄弟情，洛霄要杀他。
    他挚爱的未婚妻，最终选择离开他。
    到头来，他一无所有。
    如果再按照他那有些别扭古板的性格，真的很难找媳妇的，尼古这才不得不推一把。“尼古其实很后悔，曾经无数次可以指正老板，却选择沉默。觉得自己只是属下，何必管上司的家务事。可后来看到老板失去一切，十分懊恼后悔。以前的事情，我无法补救，但现在还来得及，还不算最糟糕。”
    “季小姐虽不如唐小姐在你心中深刻，但她爱你，满眼是你。老板，你也全心全意的爱过人，知道掏干心肺是怎样的感觉。你不愿再承受第二遍，就愿意看着季小姐承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