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骁进去的时候，温颜就站在厨房门口。
    冰箱里还有周老师给她准备好的汤圆饺子和面条。
    她双手背在身后，有几分局促，“你吃什么？”
    “小排骨？”他挑眉。
    她便想起那晚的事，他特意让人送了小排骨，但也没吃上。
    可她还是摇摇头，“没有。”
    见他要张嘴，连忙开口：“只有汤圆饺子和面条。”
    他笑起来，操，那还问老子想吃什么？
    “汤圆。”
    他随口一说，她果真进了厨房，系上围裙。他就站在门口看着，浅草色的小睡衣，衣兜上绣了几朵小白花。
    厚的几乎看不出腰身，可她缠上围裙，他心里那只魔鬼又开始蠢蠢欲动。
    不敢再看，只好转过身。又听她在身后小声道：“你先去客厅吧，我做好了叫你。”
    他笑一声，真乖。
    温颜煮了一大碗汤圆，他一口不剩全吃光了。
    可还是不想走。
    客厅的电视机里正放着中央台的春晚，温颜晚上是吃过的，看孟骁慢吞吞的吃，她就在旁边看春晚。
    心思却没在电视里。
    孟骁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了，目光落在脚边抽屉里。
    抽屉开了条缝隙，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叠卷子。
    缝隙不大，但正好能看到卷子上，红墨字迹水潦草写上的分数。
    130！
    他拉开抽屉。
    温颜是听到动静回过头的，没想到孟骁正在看她的卷子。
    他手里拿的是数学，选择错一处，填空错一处，大题有两处。
    证明题只证明到一半。
    他又看英语，温颜起身过来，“随便翻别人东西，是不礼貌的行为。”
    她把桌上那些收好，又从他手里拿走那张英语卷子。
    可孟骁还是看到了，一百四十二。
    他原来上学的时候，都是整页卷子，一个大叉。
    他喜欢的姑娘，真了不起。
    那些原本还残存的坏心，也在那瞬间湮灭。看着她收起卷子，自己也收拾了自己的残局。
    温颜见他拿着碗筷往门外走，赶紧追上去，“你去哪里？”
    他进了厨房，这么冷的天，舍不得她碰水。
    她看着她自己洗了碗，才走过去。不用他收拾，又局促。
    “我刚才……没别的意思。”没有说他，只是着急，“你不要生气。”
    语气里带着不明显的小心翼翼，他洗了手，转过来她就在身后。
    “嗯”了一声，把额前那绺碎发给她别到了耳后。
    十一点半，外头烟火的声音已经渐渐大了。他原本想陪她看完这场烟火。
    手指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忽然问：“想上什么大学？”
    温颜的目光抬起来，他大约也没想等她的回答，又问：“想不想去丰城？”
    孟家那边催得越来越紧，老爷子躺在床上，夏夏也还在那边，他总不能什么都不管。
    况且，她这样好。
    他要怎样才能配得上她？
    今晚的孟骁有些不一样，但哪里不一样，温颜又说不出来。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也没有强迫，只忽然将她抱住，“温颜，老子想跟你结婚。”
    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可他却将她抱得很紧。
    温颜怔在那里。
    他已经放开她，“走了。”
    真的就走了，温颜都还没回过神。她知道他不是好人，诡计多端，所以防备着他，从进门开始就防备着。
    可他今晚却很好说话，没有强迫她，也没有为难她。
    她听到后面汽车开走的声音，才跟过去锁上了门。
    却又想起他的话，他说，他想跟她结婚。
    上辈子他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么远的事情。就算会结婚，但也跟他没关系。
    温颜回到房间，外头的烟火成片地响起来，在夜空中绽开绚丽的色彩。
    她却好像忽然才想起来，年三十已经过了。
    从今天开始，是新的一天。
    巷子里那辆车早开走了，那个地方空荡荡的，他们这边院子也空荡荡的。但温颜关上窗户，心里某个地方却渐渐有了暖意。
    她拿出手机，给上面的几个号都发了信息：新年快乐！
    孟骁的号早被她删掉了，可还能翻出来，她的手指在那串数字上头停留了半秒，打出同样的字：新年快乐，孟骁！
    男人正在开车，手机忽然亮起来，他看上上面的几个字，还有那个独属于她的备注：宝贝儿。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徐成轩和张弘都笑他肉麻。
    可他知道，这是第一回，这辈子，大概也就只有这么一回。
    周彤他们那边的局也散了，走的时候，林杨主动问她要了号码。她是避开那些人给的，高三还有半年，这个节骨眼儿上，她不想惹什么麻烦。
    不过，林杨却不这么想。
    这些日子，九中那位校花小学妹一直都在他脑袋里。
    虽然追着挺没劲，但架不住人家是真长得好看。用他们那些纨绔子弟的话来说，魂儿都要给他勾跑了。
    他算着日子，高三开学比高二早，过了年也不过八九天时间。
    听说小学妹家里缺钱，他倒是有了别的主意。
    不知怎么，忽然有点期待开学了。
    温爸爸和周老师是在年初二，才把温奶奶接来临城的。
    温奶奶爬楼梯不方便，正好楼下还有两个房间，周老师提前收拾了出来。温爷爷自然也来了，他远在在村子里是木匠，当初修这房子，楼梯还是他亲手铺上去的。
    才过完年，周老师就去医院联系病房了。
    今年这个年，他们没有回外婆那边。
    温爸爸提了好几回，周老师才给外公打了个电话。温奶奶的病只是借口，上回那件事，周老师是真的伤透了心。
    但温奶奶和温爷爷不知道这么多，还以为只是因为这场病。温奶奶心里内疚，常常自己一个人叹气。
    她只有温爸爸这么一个儿子，如今儿子成了家，她就不该再来拖累他们。
    可自己这场病……
    周老师又带温奶奶去检查了几回，结果似乎都不太好。
    医院那边已经确诊了，晚上上楼的时候，温颜听周老师提了一句，癌症。
    她的心，忽然就像是被人给捏住了，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