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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这么近,为什么妈妈从来不带他来过?
既然妈妈允许他和外公外婆一起玩,为什么她却不来?
这些问题的答案他不明白却懂事的不问,长辈的陪伴和疼爱让他觉得无比开心,可是他的快乐最想与妈妈分享。
周日下午,陆予安被送回澜庭名墅,一到家便绕在安槐序身旁奶声奶气地讲蒋慕和安诚言对他有多好。
安槐序只是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淡淡地朝他弯了弯唇角。
孩子的情绪本就敏感,直觉妈妈好像并不开心。
他爬上安槐序的膝盖,求抱抱:“妈妈不开心?”
安槐序抚摸孩子的动作顿了顿,不由失笑。
陆予安圈着她的脖子:“因为我没有陪妈妈玩?”
“不是······”孩子的心思单纯,轻易就逗笑了她。
可她的笑容却也如枝头的白雪,轻轻一碰就落下。
陆予安慢慢长大,渐渐能看明白安槐序如雾般朦胧的眼睛里蓄满的忧郁。多年如一日,在她一人独处时,或者凝望墙上妈咪的照片时,从未改变。
他长大后才明白,原来那是无法消解的如海的思念。
随着时间变长,思念也越深。
八岁那年,陆予安从云山墅区回来,颈上多了一枚平安符。
安槐序拈着形状独特的符纸,心念一动:“是谁给你的?太奶奶吗?”
孩子点头,似懂非懂:“太奶奶说要一直戴着。”
她心里感怀,想起放在保险柜里那枚已经成了残片的平安符,有些事就如征兆一般,人离开了,符就破碎了。
就算她将破碎的残片重新拼凑,可她的爱人早已不知魂归何处······
“太奶奶还跟你说什么了?”安怀旭伸手搭在陆予安的肩头,小孩子长得快,才八岁就已经格外俊挺,四肢匀长,皮肤白皙,只是神态还有些许符合年龄的稚气。
“她说,我戴着这张符,妈咪就能感觉到我,我也可以在梦里见到她。”
安槐序心头一颤,轻抚着平安符神思远游。
她已经有很久都没有梦见陆林钟了,从陆林钟刚离开时夜夜梦见,到现在也只是偶尔。在梦里,爱人的面容渐渐模糊,远不如从前清晰。
安槐序神色黯然地走回卧室,打开保险柜,摩挲着盒子上的纹路。
从前只知道奶奶礼信宗教,她不以为意,随着年龄渐长,她对从前不以为意的事多了敬畏,因为她与陆林钟的缘分就是由一枚旧符紧紧牵系。
时间往前退三十年,如果五岁那年,她没有去曼彻斯特,没有在巧合之下救起陆林钟,那么陆林钟又会在哪?是否会被其他人救起?
如果陆林钟没有回国,没有在许终玄公司,那她们是否会相遇?
如果她没有大胆地和陆林钟走到一起去,陆林钟是否不会落得······
人生最奇妙最诡秘最难言的就是因为一念一行,改变了未来所有的轨迹。
冥冥之中注定的,就是宿命。
她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安槐序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蒋慕。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气氛都变得僵硬起来。
半晌,蒋慕柔声道:“你爸爸他不在家,等会儿我告诉他。”
“我找奶奶。”
“好。”蒋慕语气微颤,放下听筒,过了一会儿电话接通到房间里。
安槐序的奶奶上个月刚过了八十五岁的生日,老人精神劲儿不似以往日,但仍旧一如以往地食素礼佛。
“小满?”儿时的小名让安槐序有了些许恍惚。
“奶奶。”她应声,语气也柔和下来,“予安的平安符是你去请的吗?和我从前的那个一样吗?”
“不是去请的,是德正大师亲自来家赠的,他还记得从前赠你平安符的事,也知道予安。”
安槐序攥紧了手机,匆匆询问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窗边摆架上放着陆林钟的骨灰盒,她的眸光变得柔软,伸手抚上摆在一侧的戒指,眼里凝起一层沧桑,好像穿越了时间和生死距离。
良久,她黯然感叹:“六六,十年了,我们已经分开十年了。”
陆予安记得,他戴上太奶奶给的平安符不久后的某天下午,家里来了一位衣着不寻常的师父,目光端肃慈悲,神情像庙里的佛。
妈妈与他在书房里长谈,他只记得大师离开时带走了那个装着他妈咪的骨灰盒,妈妈从书房出来面色惨白,掌心有一道很深的伤口,鲜血未干。妈妈没对他解释什么,只是和他一起向对方郑重地磕头作谢。
他虽然不懂,也听话一一照做。
那天下午,夕阳绚烂,他记得妈妈苍白的脸上浮出了他从未见过的释然笑容,充满了希望,就像挂在枝头的花苞期盼着早晨的第一束阳光,像久旱的麦苗盼望初春的第一场雨。
时光荏苒,他渐从长辈的口中听到了一些的旧事。
虽然只有只言片语,他就已经能够明白她们从前有多么相爱,他也能够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妈妈的笑容里总有化不开的愁绪。
相爱至深的两个人,一个先离开,另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活着的人要饱受多少的相思折磨。如果不是因为有他,或许她可能已经决绝离开。
十八岁那年,妈妈突然打开了二楼的主卧门,如他所见,里面都是从前的旧物,她们从前相爱的痕迹,不染纤尘,完完整整保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