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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莜莜是我妹妹,师父对我来说,也如亲爷爷一般,就算你们留在苏州,我也会好好照顾他的,这点你们可以放心。”靳城如是说。
柯奕臣没忍住,审度着他,问出了心里一直想问的那句话。
“莜莜,于你而言,真的只是妹妹吗?”
靳城拿起碗筷的手顿了一顿,他抬头,双眼直视着他,坦诚且认真:“如果你能保证一辈子对莜莜好,我也能保证一辈子只把她当做妹妹。”
这句话大有提点威胁之意。
柯奕臣的眼尾微挑,没有生气,反而唇角上扬,笑了下:“我会的。”
简单的三个字,是最有力承诺。
靳城看了他两眼,把手里碗筷通通放进水池,一边抻着懒腰一边转身往外走。
“本大厨累了,江湖惯例,做菜的不负责洗碗。”
“……”
行吧。
在鱼莜的熏陶下,柯奕臣早就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成了洗碗熟练工,洗的比专业的厨工还干净。
他觉得照这样的趋势下去,以后他会洗一辈子的碗,谁叫他是做饭最难吃的那个呢……
下午,午睡完醒了酒的鱼连海,在高兴之余亲自下厨,做了两道拿手菜。
厨房被靳城和鱼老爷子承包,无事可做的鱼莜和柯奕臣携手出门在附近转了转,熟悉了下周围的街道,回来时,一进屋,就闻到了满屋芳香。
四人落座,只见一桌子菜里,有两道菜的摆盘尤为精致和打眼,鱼莜几乎一眼就认出来,那道黄葵伴雪梅和八宝肥鸭出自爷爷的手笔。
黄葵伴雪梅和八宝肥鸭都是北味宫廷菜的经典,都属于鱼家菜谱里前几页的菜。黄葵伴雪梅的主食材是虾肉,烹调好的豌豆番茄虾球放在盘子中央,外面一圈围着二十四个金黄色的蛋饺,“黄葵”众星拱月地围着中央的“雪梅”。
鱼莜觉得爷爷做这道“黄葵伴雪梅”实在应景,也包含着对她和柯奕臣的祝福,柯奕臣对宫廷菜并不是很了解,她便低声给他解释了这道菜的由来。
这道菜名其实取自两个人名,在古代有一对青梅竹马,名叫黄葵和薛梅,两家曾定下婚约,后来黄家家道中落,薛家嫌贫爱富,就把婚约取消了。黄葵是位有志青年,从此发奋读书,立志考取功名,薛梅得知此事,也女扮男装和竹马一起赴京赶考。后来,两人双双金榜题名,并列中了状元,薛家也改了口风,两人再续良缘。
在二人婚宴这一天,厨师端上了第一道菜,并且高声报菜名:“黄葵伴雪(薛)梅。”众宾客听了,纷纷拍手叫绝。后来流传到了宫中,成为宫廷宴里“寿喜菜”的一种。
柯奕臣听了由来,心下感慨,藏在宫廷菜里的典故确实很多,,有了寓意的光环加持,让人愈发好奇这道菜的味道。
而八宝肥鸭也是宫廷宴里极有名气一道,鸭子的外皮被浇汁成了酱红油光的色泽,在鸭脯的位置,系上了一根细绳,把整只鸭子束成了葫芦状,在葫芦的下半部,割开了一刀,藏在鸭肚里的丰富馅料如管中窥豹般露出了一角,勾起用餐者的好奇探索欲。
在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里,黄蓉就曾做这道菜给洪七公吃,洪七公被这美味征服,才传授郭靖武功。
这两样菜,无论哪一道,看着都就让人食指大动。
鱼连海能教出鱼莜靳城这样的徒弟,厨艺自然不是吹的,用鱼莜的话说,那是神乎其神,已臻化境,尝过师父做的菜,便是神仙也乐不思蜀了。
“老头子我几年没有下厨,也不知道技艺退步了没有,这要搁清代,也只有皇亲国戚才有这待遇吃这两道菜,还不快尝尝?”
鱼连海乐呵呵地让他们先尝,他全是因为看在柯奕臣的面子,才特意露了两手,不然他们还真把他自己当做不会疼惜小辈、只会棒打鸳鸯的顽固老头子了。
老辈发话了,小辈们也不再客气,柯奕臣和靳城同时举筷,夹了一口“黄葵伴雪梅”送入口中。
只嚼了一下,柯奕臣和靳城同时僵住,浮上难以言说的表情,不到两秒,就迅速调整过来,将其咽下。
“怎么样?”鱼连海等着听他们的彩虹屁。
他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发表评价。
靳城:“……好吃。”
柯奕臣:“味道很特别……”
在鱼连海看来,他们仿佛是品尝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美味,才露出了如此呆滞的表情,满意地笑开了皱纹。
鱼莜也很久没吃爷爷做的菜了,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吃,未料……
她当即吃出了痛苦面具,朝着纸篓里呸呸呸了三声。
“爷爷,你是不是又放了两遍盐?!”鱼莜捂着嗓子,声音沙哑。
“臭丫头净胡说,我能放错盐?”
鱼连海吹胡子瞪眼,这俩小子不是吃得很好吗,怎么到她这儿就变咸了?
鱼莜伸筷,又夹了一筷子八宝肥鸭,一尝果然什么味都没有。
“您把两道菜里用到的盐,都放进一道菜里了,一个齁咸,一个淡而无味,不信您自己尝尝?”
鱼连海不信邪,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吃,当即被呛得老脸通红,咳嗽个不停。
鱼莜连忙起身去拍他背,靳城和柯奕臣同时起身去拿水,给老爷子喝,一时间鸡飞狗跳。
鱼连海喝了三杯水,半天才缓了过来,抖抖索索地拍着胸口控诉:“我老头子做了一辈子菜,差点被自己的菜齁死,说出去,我这一世英名和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