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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我结婚的时候,父亲英姿飒爽,母亲风姿绰约。虽然也风风雨雨年华过半,一路坎坷也风华不减。而如今,父亲直挺挺的躺在医院里,只有滴答滴答的机器声证明他还存在。母亲却满头白发,颓唐憔悴。生活对我们从未友好过,我再也不是那个对未来充满期待的我。
父亲的病情若说稳定,是因为医生和我们都对他现在的状况无计可施,若说危险,好像是如何治疗都毫无希望。我们都知道只有一天天的看守,不错过他突然醒来的第一刻,也不错过他人生的最后一刻。
爷爷偷偷地塞给母亲五万块钱,并嘱咐道“这是他们的‘棺材本’了,拿去给父亲治病,不要让二叔知道!”这五万块钱换来父亲多活一天的生命,还有父亲万一能清醒的期盼。母亲收起钱,含着泪,都不在说话,眼里却都闪着和爷爷眼里一样的光芒。
回家的日子终于在心安中也变得漫长,日复一日的照顾父亲依旧不见起色。无数次询问医生也都是一样的结果。日子还是要继续,二叔也要为一家老小劳作,照顾父亲的担子落回了我和母亲的身上,转眼,又一个春已过。
我仿佛看着每一个人,每一个家庭看见我们都带着嘲笑,看见我便躲起来窃窃私语的样子更像是讽刺,每当关上门,空荡荡的屋子只有我和母亲的叹息,多想在听一听父亲的大放厥词,多想在看一看父亲的雷厉风行,多想叫父亲醒来这一次我和你一起去“赌场”上阵杀敌,只要你能醒来,做什么都可以。可是医生不会骗我,时间也不会骗我。
我回来的消息没有告诉林木子也没有联系孩子,林木子那攥着我一千多元的工资也解决不了什么,本就身心疲惫的我这一次我没有和她计较太多。我还是会特意路过蓓蓓的家门口,看着他们店里的生意红红火火,可能当初不选择我,对她也是一种放过。可是眼前身无分文的我,这两个女人,又能帮我什么?可是濒临绝境的我,还是想着有一天柳暗花明时,她们都是我再也不想见的过客。
看着父亲的状态,我和母亲商量着请了护工,我和母亲捉襟见肘的生活,连起码的温饱都要解决不了,就在此时,母亲接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催债电话,让本就焦头烂额的生活更加焦灼。
树欲静而风不止。
那一日,门外走进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这突如其来的推门声惊得我和母亲本能的后退了一步,走上前来的男子,黑面、圆脸,一身花色一副和这季节格格不入,手上露着不知什么图案的青色纹身,我没敢说话,撞着胆子挡在了母亲面前。这人倒是不慌不忙的坐了下来,盘起一只腿,点上了一根香烟,跟着他而来的几个人随他站在了一旁。
“你是王川河儿子吧!”他吸了一口烟,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继续吸下一口。
“你,你是”我试探的问。母亲在我身后,伺机而动的样子。
“是这样。”他用手直接掐灭了还在燃烧的烟头,冲我说道“我是替人要钱来的,你爸欠我们老板三十万,五六年了信心全无。”说完,严肃的看着我一副父债子还天经地义的样子。
“我……我们也没有钱啊!”我突兀的回答着。这时母亲从身后走了出来。
“我知道你们是王老板的人吧,这件事我知道,可是你看他现在病的不轻,我们本就没钱,要不你等他醒了在说吧!”母亲甩锅道,也是一副要钱没有的样子。
“那可不行!”谁知母亲的话瞬间激怒了他们,我看到随从的几个人袖子里藏隐约的藏着的是刀柄。我立马拽了一下母亲的一角,母亲一回头也看出了端倪,便都不在说话。
“这样,你给我们老板立个字据,我也好回去有个交代。”黑脸壮汉拿出一张准备好的纸笔,似乎就等着我们画押。
我和母亲凑上前去,只见上面写着“王川河欠的三十万由儿子偿还!”我和母亲眼看胳膊拧不过大腿,不签是走不出了,母亲在我之前拿起纸笔,这时黑脸壮汉接着说道“你一个土埋半截的女人凑什么热闹,让你儿子签!”母亲一怔,我看了一眼母亲,接过母亲手中的笔,颤抖地签完了字,他们扬长而去……
母亲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对着天花板,长长的叹息着……我知道了最大的悲哀不是走投无路而是欲哭无泪。
我和母亲一天滴水未进,到了傍晚,躺了一天的母亲才缓缓的下床,做了一碗清汤面,端到了我身旁。
“吃了这碗面,咱们算算你爸的债务吧!”三五分钟吃完了最安静的一次晚饭。
父亲的债务只有母亲最清楚,半个小时后,母亲对着一直发呆的我说“扣除你大姨、你舅家的钱,咱们至少还有四十万,也许还会有突然找上门来我也不知情的。”
母亲在读这个数字的时候,我就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真假难辨,神情恍惚,好像未来还有一个我,流落街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好像一夜暴富,锦衣玉食。哪一个才是我?
混乱的头脑让我昏昏欲睡了两日。
当我睁开惺忪的双眼,母亲坐在我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