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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帝一手揽了她的肩,慢慢散步,并不在意地道:这样么?澜儿曾经就是人类,喜欢人类也是情理之中,唔也许他不喜欢浑身是毛的妖兽吧。
于是乎,妖后也一本正经地开始探讨起这个严肃的话题:那有什么不好?人类的身体就是因为光溜溜的,才会如此脆弱,你瞧天界那些仙人,没有飞剑和防御法宝,就跟纸糊的一样
妖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两夫妻认真地进行学术研究,一边相拥着走远了。
阿嚏正把一张脸埋在碗里扒饭的剑清真人,突然打了个喷嚏,满嘴的饭粒喷的到处都是。
他十分肉疼地把饭粒一颗颗捡回来,用小手帕包好塞进乾坤袋,心里琢磨着日后喂给神虚宗里豢养的宠物们吃。
就在剑清继续开始庄重的用餐大业之时,一身正装的妖皇殿下兴冲冲地一溜小跑进来,趁他不备,一个纵身从背后扑过去,挂在他脖子上。
陛下同意我去妖界之门啦剑清!杜之澜兴奋得不得了,脑海里幻想着日后和道士游山玩水,无忧无虑的幸福美貌生活,好半天不见人回话,这才发觉不对劲。
低头一看,被他手臂勒住脖子的道士,整张脸几乎都涨成了酱紫色,直翻白眼。
咦,剑清你怎么了?杜之澜急忙跳下来,拍着对方后背给人顺气,嘴里嘟囔道,你吃得这么急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吃个饭都能噎到
好不容易被卡在喉咙里的饭菜咽下去,又喝了水,剑清扔开对方的爪子,不咸不淡地道:守则第一条,你忘了?
提起这个守则,杜之澜脸色为之一囧,讪讪地挪开去,正襟危坐:没忘,守则第一条,不许在你吃饭的时候摸你。
第二条呢?剑清慢条斯理沾了酱,又往嘴里塞了一只虾仁。
小老虎的神情更加委顿了一些,眨巴眨巴眼,小声道:不许在吃饭的时候大声喧哗
嗯。吃饱喝足的道士满意地点点头,拿眼睛瞟他,所以,连犯两条该如何处置?
杜之澜心虚地把眼光移到另一边,道:那个,忘了
剑清一挑眉梢,温和地笑了笑:忘了没关系,那我提醒你,犯规一次三天不准爬我的床,连犯两次,再加罚。
剑清!你怎么忍心这么对待我?杜之澜哀怨地叫唤一声,又拿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瞅他,企图博同情以蒙混过关。
少来这套。
从桌前起身,剑清背了初雪剑往屋外走,外面小雪初晴阳光正好,有微风拂面,轻轻托起他素白的衣摆。
一条腿跨出门槛,白衣道士半身露在阳光下,半身藏在阴影中,强烈的黑色与白色勾勒出立体的剪影。
身后没有脚步声,剑清回首,发现小老虎还蹲在桌子旁边生闷气,只把后背留给他,不由莞尔一笑。
人界的梅开正盛,不去同游么?
杜之澜耳朵动了动,转过身去,恰看见剑清朝他伸来一只手,眉宇笑容温雅,一如初见。
既然剑清都这么说了,那本公子就勉为其难陪你游玩一番吧。
适才的哀怨转眼一扫而空,杜之澜笑得见牙不见眼,施施然踱步走到对方身侧,牢牢握住了那只手。
二人相携而出,屋前两株梅树亭亭玉立,花瓣若胭脂染雪,被风吹落,飘悠悠落在尚未化去的雪地上,宛如从尘埃里开出了花儿来。
年复一年,战争之后就是悠久的和平,妖界之门也相安无事。天南海北,河流山川,一人一虎相伴着走过许多地方。
饿了就去附近的小妖洞里打劫点粮食,累了就捉来小老虎抱着打个盹,冷了就做些有益身心的运动,实在好不快活。
又是一年冬末,白衣道士又重回到神虚宗山脚下,宗门早已在漫长的岁月中变得日益强大,除了祠堂里还供奉着那么一副年代悠久的画像,几乎已经没有人能记得起他这位不称职的执剑长老。
一头墨发又略微长了些,简单束成一束,柔柔挽到左肩垂下,露出背后半人高的初雪长剑,白衣道士远远朝山门张望一会,说不清是欣慰还是怅惘的叹口气。
他垂眸看了看怀里睡得正香的小号老虎,伸手挠了挠他白嫩的肚皮,唇边泛起一抹安静的笑。
我们走吧
小老虎被他撩拨的醒过来,不满地翻个身,就是不肯张眼,嘴里嘀嘀咕咕:让我再睡会,昨晚好累连人形都维持不了了
后面似乎还说了些什么,柔和的声音终究隐没在风中。
一人一虎都并未发现,神虚宗山顶从前被划为禁地的地方,有一道蓝色法袍的修长人影,在被一剑削平的断崖处,隔了缭绕云雾,静静眺望着他们。
看着怀抱老虎的白衣道士渐行渐远,慢慢与雪地融为一体,消失在视野尽头。
活着就好
男子轻声呢喃一句,微微带了笑意,他轻拂了拂手臂上的拂尘,随着脚下剑光腾飞而起,丝毫不再留恋,眨眼化作一缕湛蓝流光,滑向青苍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