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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还挺正常,自来熟地互相问起是哪儿个大队的人,上镇上干嘛的,然后又开始互相认亲戚——“你们村的某某是我的什么什么”“我和你们队的谁谁的媳妇是老表”
关系一聊通,就仿佛遇上了知音人,便格外起劲儿,嗓门也提高了不少。越说越激动,最后聊嗨了,就开始聊起八卦:
“东沟一队种香菇的那家你们晓得不?”
“是不是最开始那家,办了合作社的?”
合作社三个字仿佛是学校的下课铃,本来被摇晃的昏昏欲睡的陈芳圆一听见这三字,条件反射的就睁开了眼,下意识地就扭头去看香圆。
香圆也听见了。清醒过来的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没开口,安安静静的听八卦。
其中一个大妈神神秘秘,“前两天我侄子结婚,给我下了请帖去吃酒席。他就住在东沟二队那儿,请的知客先生、茶水先生,还是煮饭师傅都是跟前块头的。我去厨房帮忙时就听她们说啊,那种香菇的那家,那个婆娘不是原配……”
“听说是那家男的在外面打工认识的,好上了之后就带回家了,还带了个男娃。这都一起生活了四五年了,现在人家男娃的亲生爹找上门了,来要孩子的。一个不给一个非要,闹得动静可大了!”
“啊——?那……那家原本没生孩儿?他们后来也没再生一个吗?”副驾上的婶子惊讶了,侧转身子朝后座问。
大妈还没来得及开口,司机竟然凑热闹来了,“那搞个屁啊,养了四五年净是给别人养儿子,这叫啥,瞎子点灯白费蜡!”
一旁一直没出声的另一个大妈伸手一拦,“不是吧,这事儿我也听说了的,我听的咋不是这样的……”
第074章
陈芳圆被迫听了一场自己家的八卦,下车时都有些晕晕乎乎。
这还不算什么,离谱的是从乡村小道往家走的路上,她还听见了好几个版本。
也不知是那些人觉得小孩子听不懂,还是成心嘀咕好看她反应的,总之说小话动作很到位,但声音却一点儿都不低:
“听说艾梅是她男人买的,后来在厂里碰见了来打工的陈家老三,一来二去就好上了,然后就背着自个男人跟着他回咱们这儿了。姓何的那男的,就一直找一直找,这不就找来了!”
“一找还能找四五年?我听说不是这样的。那胡艾梅是陈老三从何勇贵手里买的,现在看人家发财了,又跑来要钱的。”
两个大妈站田边磕着瓜子论的火热,最后一个大爷背着手,下了个结论:“到底是买的还是拐跑的我不晓得,但我看这架势啊,来要孩子肯定是个幌子,要钱才是真的。”
来要钱的何勇贵已经闹了半个月了,他也不是每天都来,隔三差五的往陈忠文家跑,没规律性的。
陈忠文和胡艾梅懒得理会他,门一关,躲去香菇棚里忙活去。何勇贵也是脸皮厚,自己带了个简易小板凳,往干檐上一放,就坐着了。
凡是有人从门前头路过,认识不认识他都主动搭话,“下地啊?”“吃了没?”这种家常张口就来。他是起了心不让陈忠文一家好过,觉得动静闹得大,只要他不觉得丢脸,那难堪的就是陈忠文。
这就正中了那些看热闹的人的意。他们就像一群苍蝇,把何勇贵围了个严实,嗡嗡嗡的问不停。
陈忠文和胡艾梅两个人在棚子里忙了大半天,累的腰都直不起来,回家瞧见干檐上开会一样的场面,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
何勇贵笑嘻嘻地和人唠嗑着,见陈忠文两口子回来后,撇下那群人赶紧起身,怪模怪样的惊呼,“哎呦,累坏了吧,这棚子里现在这个天气也闷得慌吧。来,进屋喝口水,凉快凉快休息会儿。”
这反客为主的架势,瞬间让陈忠文黑了脸。但又碍于干檐上坐着好几个老乡,他不好发作。于是憋着这一肚子闷气开了门,何勇贵则非常自觉的跟着陈忠文进了屋。
胡艾梅负责收尾,她转头去看那些还在干檐上意犹未尽的乡邻,“时候也不早了,早上还有点剩饭,要不我热一下,就在我这儿打发一下子?”这么明显的赶客话,她就不信还真有人能厚着脸皮再留下来。
“呀,都十一点半了。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真是快!不了,我也要回家了。”
“我也不坐了。下午还要去把旱田给铲了。”
几个人纷纷找借口起身,但仍有人不死心,临走时还不忘伸了头往堂屋里看,气的胡艾梅在心中暗骂,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等他们拍拍屁股,下了干檐在门前那条道上慢腾腾摇晃了十来米后,胡艾梅才进屋。
陈忠文一肚子火终于发泄出来,“你到底要干什?何勇贵,这儿不是厂里,让你胡搅蛮缠的地方。我没跟你甩脸子是不想闹得难堪,你别给脸不要脸!”
何勇贵脸皮比城墙还厚,被人劈头盖脸一通骂,还呵呵的笑,“老陈,你这话说反了吧!我现在还是在给你留脸面,不想让你难堪,毕竟乡里乡亲的,我拍拍屁股走人就行了,你还要在这儿住,是不是?”
“我来干什么上次也和你说了,咱也不绕弯子,这点小钱对你来说不是九牛一毛?再说了,你就当做好人好事儿打发叫花子不行?都是当老板的人了,还这样扭扭捏捏的,多难看!”
陈忠文虽然出去打了几年工,但说到底本质上还是个庄稼汉,一肚子火爆出来,发泄的时候也只会把那两句“狗屁不通”“放你的屁”翻来覆去的说,攻击力太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