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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们开门的是吴妈,1932年一二八事变后没多久,她就离开上海回到同里照顾重病的丈夫,丈夫去世后,吴妈便留在了同里照看谭家老宅。每年入冬她都带着儿子去趟上海,为谭央送同里的租子。
吴妈看见谭央后便一把扯住她,拍着大腿的叫着,哎呦呦,小姐,你真的回来了,前几天来人带话说你要回来住几天,我就日也盼,夜也盼,终于叫我给盼回来了!说着,她眯着眼仔细打量谭央,小姐啊,你这回气色好多了,不像去年冬天,瘦得呀
毕庆堂叫人把东西从船里搬出来,熟络的揶揄着吴妈,你这老太婆,非要和你家小姐站在大门口说闲话,都坐了那么长时间船了,还不带我们进去!吴妈循着话音看见毕庆堂后,瞪着昏花的眼,大惊小怪道,毕老板,您也来了!毕庆堂听她这话就不高兴了,你这是年纪大糊涂了吧?该怎么叫我都忘了?吴妈敷衍的笑笑,嗯了一声,转身进了院。
毕庆堂被吴妈这一出气乐了,和谭央耳语,你说我这辈子在上海滩都是得风得雨的,惟独被你身边这几个人,翻着花的揉搓!谭央瞪了他一眼,嗔怪,那你就找我来算账?不是,不是,我这是跟你讨赏!毕庆堂和谭央凑趣笑着,语罢携她的手进了院。
刚进伏天,古镇临水,湿热难当,毕庆堂一进房间就脱掉了外衣,叫人打水在后面的小厅里擦了把脸。之后,他坐等了半天也不见谭央,就自己往后院溜达,在谭央当年的闺房门前,去推门,门拴着。他轻轻拉开窗,正看见谭央在房间的大木桶里泡着澡,稍一顿,他哗的拉开窗,从窗口翻身而入。
谭央听见动静,回头看到他,便有些窘迫的埋怨,你看你这是干什么,敲门我就下去给你开门了!毕庆堂走到她旁边,弯下腰,手似是无意的搭在她肩头,嬉笑着说,还要你穿好衣服给我开门?如此烦劳小妹,大哥过意不去!
谭央将肩膀往回缩缩,毕庆堂在她耳畔温柔的问,怎么了?谭央垂首小声回答,痒。毕庆堂一听便耐不住的笑了,趁谭央不备,他将两只手探到桶里,轻抚她的腰肢,指肚微微蹭着,贴着她的脸颊笑问,那样就痒了?那现在呢?谭央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伸手推他,哎呀,别闹,痒死了!毕庆堂见状便和她一起笑,片刻后,他收了手,笑得脱了力的谭央顺势倒在了他怀里。
毕庆堂摩挲着谭央的额头,意犹未尽的说,原来还是老房子好啊!以前在家洗澡时,你就把门锁死,盥洗间里还没有窗户叫我跳!谭央笑着没说话,毕庆堂就一瞬不瞬的望着她,那眼神深情而醇厚,谭央在这眼神中微微醉了,下意识的,谭央缓缓闭上了眼。毕庆堂俯身去吻她的嘴,唇齿纠缠间,他们都紧紧抓住了对方
这时候,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响起,吴妈在外面不合时宜的吆喝着,小姐呀,开门,我给你送衣服来了!毕庆堂心烦意乱的站起身,稳了半天,才带着怒气的打开门。吴妈看见他颇为意外,嘀咕着,我说怎么哪里都找不到您。毕庆堂大为光火的去拿吴妈手上的衣服,管得倒宽!给我,你回去吧。吴妈看着他湿沓沓的双手,袖口还滴着水,扁嘴道,别,把衣服弄湿就没法穿了!说着,大摇大摆的闪身进了房间。
吴妈将手里的衣服拿给谭央看,小姐,这是你当年穿的衣服,还新着呢,知道你要回来,我早两天就洗好准备着了,穿旗袍太板身子,咱们回家了,就穿这个。好,吴妈,你放那吧。你也快点出来,天热不敢给你预备太热的水,要是洗冷了,三伏天的着凉更不容易好!谭央点头,行,我这就出来穿衣服,你们先出去吧!说着,她望着毕庆堂歉然一笑。
毕庆堂被她这一笑,一肚子气都不知该如何发泄好了,迈步出了房间。吴妈跟着他脚后走了出来,在院里客套的招呼他,毕老板,不知您来,晚饭准备的仓促,您别见怪毕庆堂猛的回过身,劈头盖脸的大吼,叫姑爷!吴妈被他这一吼吓得顿时没了气焰,犹犹豫豫的问,哟,你们又重新结了婚?毕庆堂面色一黯,心绪不宁的回答,没有,不过快了!吴妈听他这么说,浮皮潦草的笑了笑。
两个人僵了片刻,毕庆堂砸吧了砸吧嘴,带着不情愿的笑,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塞到吴妈手里,好几年没见了,这是我和小妹孝敬您的!吴妈接过钱塞进衣服口袋时,在口袋里迅速的捏了一下钱的厚度,随即板着脸,例行公事的说,谢谢姑爷。
听她这么说,毕庆堂略舒了口气,转身离去时才觉得心里舒服多了,也安定多了。
吃过饭后,吴妈拉着谭央说话,毕庆堂就先回到谭央的房间,坐了一会儿后点起烟灯,拿了烟枪,还没抽谭央就进来了。他看了谭央一眼后,笑着坚定说道,最后一次,明天起就不碰了!当真?说到做到!谭央心满意足的笑了,随即坐到他身边,拿烟签挑起鸦片,倒是为他烧起了烟泡。毕庆堂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小妹你呀,每每叫我听你的同时,还叫我觉得是你在让着我,停了片刻,他又心不在焉的补了一句,可我呢?又偏偏是最吃这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