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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庆堂轻手轻脚的关了灯,小心翼翼的坐在她旁边,在漆黑安静的房间里,他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不着边际的狂跳着。他不敢去想,他怕自己想偏了,想错了。那种由极喜到极悲,从满怀期待到一场空的境遇,他已不能再承受多一次了。
就在这个时候,言覃正在自己的房中一丝不苟的画着母亲给留的题目石榴,那是一种在中国古文化里象征着多子的东西
谭央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女儿已经上床睡觉了,毕公馆里一派安宁,毕庆堂就坐在她身边,望着她笑,他的笑含着颇多的意思,叫谭央分解不透。醒了?谭央小声解释,不知怎么就睡着了。毕庆堂起身倒了杯热水给她,似是无心的说,你这是着凉感冒了,前些天有个洋人给我瓶药,说是头疼脑热的吃两片就好,我去给你拿。别!不用,你别拿!不是感冒!再说药也不是浑吃的!看着谭央语无伦次的回绝,毕庆堂的眸子立时一亮,随后,他别有深意的笑了。
第二天上午一大早,毕庆堂就去了谭央的医院。刚从病房里出来的林稚菊看见站在走廊的毕庆堂,便笑着打招呼,毕老板来了?央央应该在诊室里,您没见到她吗?毕庆堂略点了点头,我是来找你的,有些事情请教林大夫。
在林稚菊的办公室,坐下后,想了半天,毕庆堂才开口语焉不详的问,林大夫你说,如果一个名气很大的妇科大夫都说了,说是不能再怀孩子,那,那还有可能再怀孕吗?林稚菊将听诊器拿在手里折了两折,神情复杂的看着毕庆堂,不孕这个病,和医学上其它的病症不同,只要器官都在,不孕,就是个概率问题,说不能怀孕,其实不过就是怀孕的可能性低一些,生育本身就是带着神秘色彩的事情,天时地利人和都达到了,可能性再低的事情,也是会实现的!
毕庆堂闻言连连点头,对着林稚菊欣慰无比的说,好一个天时地利人和!说得真好!你们这几个医生啊,都是很有些能耐的!说着,他满面笑容的起身告辞,开门前,林稚菊忽然把他叫住了,毕老板!毕庆堂听她喊便回过头来,她犹犹豫豫的说,前些日子,央央也问过我一样的问题,我也是这么回答的,她当时听了我的话,开心极了!毕庆堂听她这么说,一时喜难自胜,他抬手挥拳在门上,克制不住的由衷笑道,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林稚菊见一向圆滑世故的毕老板也会有这样一面,他竟会高兴得和孩子一样,在他情绪的感染下,她真诚的笑道,恭喜,恭喜你们!毕庆堂听她的道喜,鼻头也发起了酸,他感慨万千的说,有些喜事,真是你想都不敢想啊!
他到诊室门外时,正看见谭央给一个襁褓中的小婴孩看病,她很有耐性的看啊听啊,末了开了药,将药单递给孩子母亲时,她顺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脑瓜,她那满目的笑意和一脸的稀罕看在毕庆堂的眼里,使他险些跟着笑出了声,就在这一刻,他的心,也化成了一滩水一般,至清、至绵
出了医院,坐进车里的毕庆堂脸上带着遮不住的笑意,他翘起二郎腿,点上烟,哼哼呀呀的唱起了京戏。司机老李打着了火,开车前凑趣道,老板今天好兴致啊,这几年都少见您这么开心!毕庆堂端详着手里镶了金边的象牙烟嘴,再开口时,那压低的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欢欣,开心!太太有喜了,我又要做父亲了,能不开心吗?老李听他的话颇有些意外,真的呀?那可真是大喜事,太太若是再给您添个少爷,那老板您就真是万事皆足,什么都不缺了!
毕庆堂听了笑着连连摇头,嗨,儿子女儿的能怎样?说句难听的,别说是个孩子,即便是小猫小狗,眼下投奔着我和太太来了,我都要高兴得摸不到南北了?更何况,那还是我们两个人的骨肉,说到这里,他砸吧了砸吧嘴,哎呀,我想我定是个偏心的父亲了,日后必会疼老二多些!老李听他的话有些哭笑不得,老板啊,您已经这么宠着小姐了,对下个孩子更好些,能好成什么样?我可想不出来!
毕庆堂摩拳擦掌的笑言,你想不出来啊?我却做得出来,不信你等着瞧!说着,他的谈兴更浓了,方雅和陈叔相继离世后,他有很多话,闷在心里难受的时候,就会对他的这个老司机说。
接着,他吸了口烟,意味深长的说,关键是,这个孩子来得太巧,太是时候了!一个死局,全都被它给盘活了!那么,太太就能回来住了吧?老李握着方向盘,小心翼翼的问。毕庆堂想都不想的回答,总有五成把握!接着他沉思片刻后,斩钉截铁的补了一句,若是因这孩子我能把握好时机,使她最后再给我个机会,相信我一次,那么,我就有九成的把握!
听见毕庆堂这么说,老李也跟着开心起来,他便絮絮的与毕庆堂拉起了家常,就是的嘛,添丁进口便是天大的好事,我那儿媳前些天刚知道有了身子,我家那位高兴得几天没睡着觉!什么?老李,你才大我几岁啊?这就要做人家爷爷了?毕庆堂就身子微向前倾,吃惊不已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