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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齿交缠的那一秒,某些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像是白沙被淘尽,显出黄金般的鲜明闪烁。
那是他曾经很喜欢的,渴望的, 却被尘封的记忆。恋人的呼吸和气味在鼻端纠缠,被他以一种最最亲密的方式品尝。
如果说“黄羲泽”与山神的融合需要时间,这个吻无疑是催化剂。作为山神,他对此是十分新奇的,于是他顺应本能,让自己索取,掠夺。
可颈间那只纤细的手却重新将他按回几案上——不仅如此,叶楹挣脱了禁锢自己后脑的手,将它重重按在他身侧。
她直起身子,在微弱灯光下恶狠狠俯瞰山神。
对比起她被激烈的吻袭击得气喘吁吁、狼狈不堪的样子,山神还是一派淡定,哪怕他衣衫不整,上半身几乎赤裸,连腰带都被扯松,露出深邃的人鱼线来。
雕塑般块垒分明的肌肉,线条流畅的躯体,饱含力量。上面却带着几道刺目的红痕,那是叶楹暴力撕扯造成的恶果。
可完美一旦被破坏,反而会让人生出更多暴虐而隐秘的欲望。
偏偏这副躯体往上,是一张禁欲冷淡的脸,像是终年白雪的山岭,从缭绕的云雾中展露。
叶楹心头的怒火更炽,却没注意到山神悄然滚动的喉结。
她不知道,在恋人眼中,她也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被带回来后,外面沾满泥土和血迹的外套被脱下,现在她上身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那一抹黑色被她利落的线条和纤细的腰肢撑起,像是一道弧线曼妙的浓墨。
她头发略微长了些,在精巧的锁骨前晃荡,留下一道轻盈的影子。
昏暗的光影重新勾勒了她的五官,高光,阴影,每一笔都在强调她的容颜。双眼因为饱含怒火而充斥了一种野性的生机勃勃,淡色嘴唇被吻得殷红,像是熟透的山樱桃。
最让人迷恋的是她身上的气息,那种丰沛的、生涩的草花味道,像是盛夏的某个片段,某个瞬间,像她这个人一样,带着无边的生气。
永远炽热的,燃烧的,鲜活的。
山神近乎痴迷地看着她。这是他的恋人,是他漫长生命中,等待千年终于降临的一颗星。
叶楹被他状似平静的眼神看着,不知为何,心跳快了几拍。又想到刚才这恶徒反客为主的吻,她心里怒气更炽,报复似的再度吻了下去。
她的吻完全称不上温柔,简直像是一只狼在撕扯自己的猎物。纠缠中,似乎有腥锈的血气渗了出来,但没人在乎。
他和她,都陷入了一种本能,接近生命最原始的本能。纱罩灯被打翻在地,蜡烛滚出灯罩,在地上苟延残喘两息,熄灭,整个大殿陷入昏暗。
远远的墙角还有一柱繁枝灯,但那灯光更像是星火,根本没法覆盖整个大殿。黑暗中,两个人急剧的喘息和剧烈的心跳交缠,明明不能视物,可本就比普通人敏锐的感官却将一切放大到使人几乎无法承受。
手掌下的躯体,坚实的,柔韧的,起伏绵延如同山脉。炽热的体温带着湿润,绽放着,叫嚣着,索取着也给予着。陌生又熟悉的触感在指尖点燃一簇火花,让彼此都战栗起来。
到后来,叶楹也分不清到底是怒火还是欲望在血管中灼烧。狂乱而无序的画面一幕幕闪过,可她无法分辨。
又或许,只是在宣泄自己寻不到出口的暴烈情绪。
这一刻,只能感受,无尽的感受。感受自己,感受对方。一向冷静持重的男人在耳畔呼出灼热沉重的吐息,用磁性低沉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
心跳,不知道是从命星的链接传来,还是单纯来自相贴的赤裸肌肤。叶楹攀着他宽阔结实的肩膀,像溺水一样颤抖着呼吸,随着交融的欲望升沉。
星河低垂,绚烂又宁谧,在眼前破碎又重组,循环往复。
我这是……在渎神吗?
叶楹模模糊糊地想着,很快被颈间传来的滚烫的吻夺取了最后一丝清明。
天光渐深。
仙庙外,佘落一如既往的扑克脸。他面如沉水,被一方微光照亮。
他的对面,是灰三和胡风遥。
风中传来冷笑:“你们就这点能耐?”
灰三抬眸,银色的双眼在夜风中泛着冷光。
胡风遥傲慢地抬起下巴,一双眼静默地扫向佘落,嗤笑:“哪里哪里,不如你能送。”
“都说了跑毒跑毒,你个银环蛇,居然被毒死了?!你是个死蛇吗?”
佘落脸色也很难看,反驳:“见到毒你转身就跑,我都被打趴了不知道拉一把?”
灰三面色淡淡,看着俩人掐架。可惜佘落不准备放过他,转头嘲讽:“你一个老鼠,好好苟着不行吗?非要冒头跟人刚枪?自己眼神不好不知道吗?”
三个人吵起来,倒也不担心会吵到仙庙里的人——毕竟山神回来后,仙庙就下了禁制。
他们听不到里面的动静,里面的人也听不到他们的动静。
于是那扇门猛地被拉开时,两边都吓了一跳。
叶楹懒洋洋地从偏殿出来,看都没看他们三个,径直前行,不忘招了招手:“走。”
灰三是个愣子,当即起身随着叶楹就走。胡风遥却抬眼看了看叶楹眼角眉梢残余的靡丽,动作顿了顿,然后意味深长地往黑洞洞的偏殿扫了一眼。
一片黑暗中,也不知道山神有没有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