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 第55节
对方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沅姐还担心你淋了雨咧。樾哥电话关机,我们都联系不到他,你看到他了吗?”
她侧头看了正阖着双眼的男人,有些迟疑:“他?”
“是啊,我走不开,樾哥帮我去接你,你们没碰到吗?奇了怪了。”
童映澄大致明白了,她压低声音:“我知道了,别担心,我们快到了。”
挂了电话,她不自觉又往他冷白虚弱的侧脸上看。
江樾似乎是真的睡着了,鸦黑长睫安静覆盖在下眼睑上,眼下有些乌青,像是很久没休息好。
刚才淋了些雨,他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发梢末端带着潮湿的水汽,更衬得肤白如玉。
弧度优越的鼻子往下,是形状好看似桃花瓣的薄唇,唇色很淡,显得整个人有种破碎的脆弱感。
老人家常说,嘴唇薄的男人风流多情又绝情。她以前半信半疑,这会却是相信了。
江樾无情起来,比她狠多了。
童映澄审视他的同时,也在心里回想宋无缺无意间提过的——关于江樾和他的母亲。
江平市富商圈子也就那么点大,那些富豪的太太们经常约在一起下午茶啦、打打麻将啦。然而奇怪的是,作为江平首富江斌的妻子,唐烟从来没有参与过。
许久以前,童映澄也曾有意打听江家的事,外界几乎没有人见过这位江太太,对于她的传言扑朔迷离,总之是很神秘的存在。
宋无缺说,江樾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也没去看过自己的母亲。
她第一次听对方这么说的时候,有些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为什么?”
宋无缺没有回答,只是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他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透顶。”
童映澄始终无法理解,她想,一个女人十月怀胎历尽辛苦才将他带到这个世界,江樾怎么能对自己的母亲都这么绝情?
她这样想着,看着江樾的眸光逐渐转深。
也许是感受到她的满怀探究的视线,江樾倏地掀开眼,乌黑的瞳眸掠过一瞬间的茫然。
他清了清嗓子,嗓音沙沙的:“……到了?”
童映澄不自在地扭开头,询问司机:“师傅,还有多久才到啊?”
心砰砰跳的,她不得不捂住胸口,害怕被江樾听见自己过快的心跳声。
不对劲。
刚刚江樾睁眼那一秒,眸光湿漉漉的,就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让她心口不自觉软得一塌糊涂。
她用力晃了晃脑袋,觉得一定是这场雨让自己脑子进水了。
她居然会觉得江樾脆弱又惹人怜爱。
疯了吧!
没有人注意到,后视镜里,男人偷偷侧眼看着她,黑眸逐渐变得晦暗阴沉。
第50章
下车的时候, 江樾开了另一侧的车门走在了前边,没有刻意等她。
婚礼前新娘子要做的事情又多又繁琐,谢沅才刚和童映澄说上几句话又被宋无缺的姐姐拉走了。
客厅里一群人嘻嘻哈哈、吵吵闹闹, 童映澄插不上话,干脆到楼上客房躺了会。
她这一路颠簸都没怎么合过眼,困乏到了极点,反而是再也睡不着了。刷了会微博,她突然听到阳台上有些动静。
心念一动, 童映澄跳下床, 也没有穿拖鞋,就这么走到外边拉开了卧室与阳台之间的门。
猝不及防的, 她看见了江樾。
逼近一米九的男人,正半蹲在墙角, 一双笔直修长的腿无处安放,看着有几分狼狈。
听见门被拉开的声响, 他怔了一瞬, 才缓慢抬起头。
雅黑的发半遮住凌厉冷峻的眉眼, 只露出高而笔直的鼻梁,淡漠的唇颜色极淡, 冷白的下颌锋利分明。
他一手懒散搭在膝盖上,一手匆忙往身后躲藏, 可惜还是没躲过童映澄的眼睛。
那短暂的一秒,她分明看清了江樾手指间的一点猩红。
四目相对,他淡淡撇开了眼,起身靠在栏杆上站着, 神情漠然又懒倦。
不习惯他表现出来的冷漠与疏离, 童映澄心陡然瑟缩了下。
“你……”她往前走了两步, 双手撑在栏杆上,佯装若无其事的模样,侧头问他:“怎么学起抽烟了?”
她还记得以前,江樾不仅自己不抽,在公众场合看到其他人抽烟,都会不动声色皱着眉头拉着她远离。
“……想抽就抽了。”他将那根烟摁灭,转身丢进了垃圾桶。
童映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扭头看着楼下浸在雨雾里的大片灌木。
沉默了好一会,身后传来男人轻咳的声音。
听起来,他这感冒还挺严重的。
她问:“你去拿药了吗?”
江樾语气很淡:“不用。”
然而话刚说完,他又咳了几下。
他的肤色本就比一般男人白一些,这会淋了雨又病着,更是苍白得厉害,瞧着让人有些心疼。
童映澄终究做不到坐视不管,她忍不住开口:“我陪你去拿点感冒药吧?”
江樾眯了眯眼,以拳抵唇,答应得干脆:“……好。”
下楼的时候撞见宋无缺,看到他们两个走在一起,他有些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江樾找了个人借了车,离开前,童映澄听见那人还有些狐疑问了一句——
“你不是说开你那辆新车去接人了?车呢?”
她满心疑惑,却也不好开口问个明白。
江樾开车很稳,并不横冲直撞,明明十来分钟就能到的距离,他硬是开了将近两倍的时间。
诊所人不多,很快就轮到了他们。
“医生,麻烦您帮他开点感冒药。”
童映澄一边说着,一边担忧地看着江樾,这一幕落在别人眼里,像极了女朋友在关怀自己的男朋友。
江樾的唇角几不可察弯起很小的弧度,下垂的长睫遮住晦暗不明的眸光,整个人看起来单纯又温和。
看诊的是位年轻的女大夫,她抬头瞥了坐在板凳上安静的男人一眼,漫不经心道:“有什么症状?”
没等江樾回答,童映澄已经开口:“一直咳嗽,鼻子也有些堵。”
她说完,自然而然伸手探向江樾的额头,指腹下的肌肤有些烫,她不自觉皱了下眉。
童映澄这一动作,让男人的耳根迅速变得通红,他的眼皮颤动了下,并没有说话。
她收回手,在自己额头上又试了一下,终于确认:“有点发烧了。”
女大夫拿出温度计甩了两下,递给童映澄:“先量一□□温。”
童映澄伸手过去,江樾却不接,反而微抬着下巴盯着她,眸光灼灼。
他的睫毛很长,轻轻颤了两下,乌黑的瞳仁仿佛浸了水一般,湿漉漉的,这样一副单纯无害的表情,任谁看了都会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的嗓音哑得厉害,低低的:“……姐姐能不能帮帮我?”
像是怕她会拒绝,江樾说完便低下头,垂落的额发遮住眉眼,更显得有几分落寞了。
这种情况下,童映澄完全没想过要拒绝。
她只迟疑了一秒,便点了点头,柔声道:“把手伸一下。”
江樾很配合,不仅将手臂抬高,还顺带着将灰色t恤领口往下拉了拉。
随着他的动作,童映澄一低头,男人精致锁骨下坚硬结实的肌肉一览无余。
她匆忙移开眼,却还是看到了在江樾胸口处那一片淡蓝色的纹身——
是一朵蒲公英。
童映澄只觉得心口处被人猛地敲了一棍,又闷又疼。将温度计放好,她低着头小声道:“手夹紧。”
江樾乖乖照办,眼尾微扬:“谢谢姐姐。”
一旁的女大夫不客气地打断他俩:“舌头伸出来让我看看。”
童映澄闻言立刻往后退了两步,余光中,江樾有些委屈巴巴地偷看了她一眼。
女大夫等得不耐烦,再次催促:“舌头。”
江樾看的却是童映澄,一双狭长的凤眼漆黑清寂。
她喃喃提醒道:“张嘴啊……”
他微眯了下眼,下一刻突然轻笑了声,黑眸流光溢彩,眼尾微红宛若沾水的花枝,莫名有点惑人。
女大夫仔细看了两眼,低头在纸上涂涂画画,“没啥大碍,给他开点清火的吧。”
童映澄点了点头:“好的,谢谢医生。”
抓完药,两个人走出诊所。她一边仔细扫着药盒上的服药注意事项,一边叮嘱江樾:“这几天可别再抽烟了。”
江樾轻轻颔首,语气莫名轻快::“……好。”
雨已经停了,但巷子两旁屋檐雨点还在滴答往下,她正低头看得认真,丝毫没注意到。
江樾抿了抿唇,伸手从她背后绕了上去,手背摊平,轻轻遮在童映澄的头上方。
她讲了半天,终于口干舌燥停了下来,反问了一句:“记住了没有?”
一向记忆力惊人的男人却一方常态,用着最单纯无害的神情坦然自若道:“太多了,我记不住。”
童映澄被噎住,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江樾好整以暇欣赏完她这幅难得呆愣愣的模样,才慢吞吞征求她的意见:“……姐姐可以多帮忙提醒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