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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握的右手随着砰的一声,倏然成拳,钟意差一点就拔腿跑走,但双脚却有自己意识般的钉在原地,她脸上出现了一种糅杂着各种各样qíng感的神色,最后被门后那张脸归零成一片茫然的表qíng。
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并不是江哲麟。
钟意的身体狠狠晃了晃。
对方被她丰富的表qíng逗笑了,朝房里努了努嘴:他在里面。
话音刚落,钟意便一阵风的跑了进去,直到看见黑暗里的一个轮廓,她才慢慢的收住了脚。
钟意哽咽的叫了一声:江哲麟?
那个影子动也不动。
钟意觉得脑子轰然一响,她跌跌撞撞的跑过去一下扑到在沙发边,声音qiáng自镇定着:江哲麟。
影子轻轻的动了一下。
钟意的眼眶顿时就红了,她咬住下唇把手轻轻的探过去,却被人扣住了手腕,肌肤相贴间传来的力量有种迫人的威势,江哲麟倏然打开眼睛,他的眼眶此时正凹陷得厉害 ,一双眸子却格外的深黑明亮,他粗糙的手掌箍着她,知道最后轻轻松开,江哲麟嘴角牵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可惜,现在是法治社会,我暂时还死不了,让你失望了。
钟意一滞:江哲麟,你听我说事qíng不是你想得那样的。
江哲麟撇了撇唇:不管是否是我想的那样,抱歉,我都不关心。
江哲麟这么说的时候,表qíng是百分之百的平静,最后五个字像惊雷般在钟意脑里炸响。不关心,是不是就等于不在乎?
江哲麟陌生的眼神bī得钟意抬不起头来。她第一次知道,被江哲麟彻底无视的感觉会这么难受,就像滚烫的热水在肌肤上灼开一般,一层层褪下她勉qiáng支撑的qiáng硬外壳。
钟意有种预感,如果她现在轻易把江哲麟放走,破镜重圆的美梦便永远永远都无法实现了。钟意惊喘了一声,做出了她以前都不敢的大胆举动,她从背后牢牢的抱住了江 哲麟,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像一只腻在主人怀里的猫仔,轻不可查的抖动着,连耳 朵都在瑟瑟的抖:江哲麟,对不起。我我钟意踟蹰的停了下来,却换来江哲麟一记清淡的笑声,他抬手去掰她的手指,却听见钟意冲口而出:江哲麟,我 爱的,其实是你!
江哲麟浑身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是么,那你的生母怎么办?如果我没有记错,害死她的那个人,也是我。
钟意的手轻轻滑脱。随着她的动作,江哲麟眼里的神采也一点点黯淡下去。他自嘲的笑了笑,其实答案早就注定了,他又何苦这么引颈自戳?
江哲麟赌气般的挥开钟意的手,举步向楼梯走去。他迈完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听见钟意的声音悄然响起,犹如船桨破开粼粼的湖水,满目潋滟的水光:江哲麟,你说得不错,我对你,一直都很自私。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为你,对别的人,自私一次。
钟意见到江哲麟在昏暗的灯光里侧过了头。他一向最修边幅,而此时此刻却胡子拉碴,连衬衣领子都是歪斜的。
他这副样子或许会让别的女人觉得惊讶,只是在她心中,他依旧英俊得如同天神,令人一见倾心。
这样的认知又让她忐忑起来,她不知道她这样一个平凡的人,是不是还有第二次是机会得到江哲麟的眷顾?
两人静静的对峙着,他们中间盘旋的阶梯如同关山万重,江哲麟脸上突然出现一种古怪的表qíng,像是欣喜又像是挣扎,不过江哲麟总不会让自己太过失仪,他弯□把双 臂支撑在扶手上,静静的看着钟意:钟意,自从认识你之后,我有一半的时间在爱你,有一半的时间在试图摆脱这种爱。我现在几乎就要成功了,你凭什么一句话就把我拉回起点?
钟意脸上出现了绝望的神色,喃喃不安的念着江哲麟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仿佛一只乞怜的小狗。
她确实太自信了。她以为自己只要把所有的骄傲自尊都抛在一边,勾一勾手指,就能重新回到江哲麟的怀抱里去。
再浅的伤痛都会留下痕迹。更何况她在江哲麟的疼宠下,任xing到胡作非为。钟意讷讷的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她只好固执的看着江哲麟,如果可以,她真想挖出自己的心放在他的脚下,让他知道她爱他。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再也不在乎了。
她爱,或者不爱,对他来说,是无关风月无关痛痒的事qíng了。钟意一哂,轻轻的点了下头:没错,我不配。
话音刚落,钟意便泪如雨下。
与谢天分手三年之后,钟意第二次失恋。她并不觉得这种煎熬的感觉有多么难受,只是埋在胸腔里的心脏像是被注满麻药一般,有种麻痹般的细微刺痛,空落落的叫人难受。
冬天的雪正一点点消融,露出一点儿欣欣向荣的绿意,但钟意的心一直枯萎般的蜷缩着,她第一次发现,无处不在的除了空气和污染之外,原来还有记忆。
坐在冷气充足的冷饮店里,隔着朦胧的窗户,她总能想起江哲麟笑得一脸不正经的模样:我觉得冰欺凌这东西不错,就跟你似的,一咬就化。偶尔去逛商场,她总是下意识的走到男装区,挑了一堆的衬衫领带,刷完卡之后才想起,似乎再也没人愿意做它们的衣架子了。她把保险的一小部分收益取了出来,全都换成了厚厚一叠的直板钞票,在家寂寞,她唯一的娱乐活动便是赤着脚数钱,纸张翻过的声音沙沙如同急雨,只有在这种时候,钟意才有勇气劝服自己,江哲麟是爱她的,至少,曾经爱过她。
只是这样卑微的念头,就让钟意觉得漫天漫地的欢喜。
相比于她的苦风凄雨,江思妍和谢天的生活堪称多姿多彩。
谢天接手江氏的第一次大手笔,就是全盘吃进新城那片空地,彻底挤走了当初来求江哲麟夫妇的那位小妇人。钟意看着报纸上的白纸黑字有些恍惚,她没记错的话,当初江哲麟之所以答应承担其中的部分款项,就是因为她有口无心的说了一句,要那这块地当做给宝宝的见面礼吧?
她原来有江哲麟,有他们俩的骨血,她几乎有着全世界,而现在,孩子没了,丈夫再也不愿意纵容她,她像个人被丢入茫茫然一片的雪地里,一无所有,gāngān净净。
她谁都不怨,只怨她自己。随着白昼一点点变长,钟意的胃口也愈发恶化起来。起初她还能吃点汤粥,到后来只要围到饭味,她就忍不住想吐。
这么晃晃悠悠的支持了两周,钟意终于如愿的病倒了,额头上的温度冲向了新高。她一点儿都不觉得难过,反而有种浅浅的期待。以前她一生病,江哲麟无论在天涯海角都会赶过来,屡试不慡。虽然知道已经物是人非,她还是忍不住想这样试一试,忍不住怀念那个任她撒娇撒泼的怀抱。
钟意忍不住笑自己烧糊涂了。
一天两天直到第七天,江哲麟都没有出现。钟意终于无法抑制的发起脾气来,可怜她唯一可以撒气的除了她自己就是满屋子的死物。钟意索xing来了个双管齐下,不管不顾的把屋子里所有的花瓶都砸得粉碎,钟意赤脚站在花朵艳艳的横尸当中,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只是感冒了太久,她的嗓子能哑的全哑了,体温高得连眼泪都蒸发殆尽。钟意茫然的看着一室凄然,心里浮现出无限的苦楚来,她扶着墙面歇斯底里的gān嚎起来,最终整个人如同脱水般的晕了过去。
混混沌沌不知过了多久,钟意忽然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安稳妥帖的怀抱里,体温也降了不少,唇瓣间有股中药淡淡的芬芳。
她最近总是做梦,却很少做到这样的美梦。她刚刚梦到,江哲麟不仅回来了,而且还含着一口苦涩的中药亲吻着她的嘴唇慢慢灌下,他身上依旧带着那种让人心安的白麝香气,隔着衣料她可以清晰的感到他的qíng动和勃发,还掺杂着一丝隐秘极深的愧疚,醇厚的药汁在她喉咙里冲撞着,随之而来的男xing气息羞得她连脚趾都蜷了起来,心里却是满满的甜蜜。
钟意正兀自回味着,梦境愈美好,她此时此刻的心qíng就越惨淡。
她一定是疯了,这种时候竟然做起chūn梦来。钟意揉了揉眼睛,却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钟意。
钟意悚然一惊,连忙把睁了一半的眼睛闭上,就算那把声音在她耳边一心一意的诱哄,她也一心一意的不肯睁开。
钟意,是我,江哲麟。
钟意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震动,整个人都开始簌簌发抖,但她还是不肯张开黏糊糊的眼皮:我知道。
江哲麟不禁失笑:你闭着眼睛怎么知道?乖,快张开。
钟意原来还维持着睡眼惺忪的表qíng,被那声音一问,却像被戳中了心事儿般炸了起来,眼泪簌簌的滚了下来,但还是不肯睁眼。她掰着手指委屈极了,不停的往那个温暖的怀抱里拱去: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也是这样。你口口声声说你回来了,我一睁开眼睛,却发现原来我只是在做梦而已钟意还没说完,声音已经开始发哽,一脸吓怕的表qíng,江哲麟,我早就知道你这种人最小器了。你不要我就不要我,为什么让我多看一眼都不肯
这是她半个月以来,除了嗯、啊之外第一次一口气说那么多,连呼吸都开始微微带喘。钟意揪着手里凉滑的布料絮絮的说着,眼泪不断的从眼角滑落,坠进耳朵里,凉凉的,搔着人的心尖,钝钝的发疼。
江哲麟俯身在她耳边落下一吻。
濡湿的触感像是种子在心底慢慢蔓延。钟意的手指动了动,终于鼓足勇气睁开了眼睛,目光一颤,才迟疑的落在那张朝思暮想的脸上。
钟意伸出手,轻轻的在江哲麟的右脸上碰了碰,又碰了碰,像个孩子看着自己最心爱的玩具,又哭又笑,她迟疑的问道:江哲麟?
江哲麟牵出一个清俊的笑意:傻妞,是我。我回来了。
霸道的花白随着他的言语笼罩上来,钟意忽然觉得疲倦极了,整个人飘飘沉沉的就要坠入梦里,只是手还是不依不饶的牵着江哲麟的袖子:再也不走了?
江哲麟蹭着她的发心摇头:不走了。
钟意的脸垮了下去:万一你说话不算数怎么办?
江哲麟低着钟意的额头,在她的鼻尖上轻蹭:你不赶我走,我就不走。
要是我赶你呢?钟意脱口而出,又被自己吓了一跳,我怎么可能赶你走?!明明是你,是你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