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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
伏泠说这话的时候,凤目含笑,深深地望向他,似是秉着十二万分的情意,仿若眼里、心里都只能容得下他一人。
昭华却觉胸口酸疼,难以名状的焦躁之情越发高涨。
不够,还不够。
定是有哪里不对。
他命格无双,有个爱他的母后,权势、地位,旁人所趋之若鹜的,他悉数唾手可得。既已得到这么多,为何仍不知足?
昭华默然垂眼,望向衣底长靴的眸光万分冷淡,又似掺了些许迷惘。
究竟……还有什么可不知足?
4.
云姬溘逝后,昭岚无心朝堂,大半事宜便全权落在昭华身上。众仙家初时不看好他,但随着年月见长,也肯承认他才情过人,已不复昔日顽劣。
故有传言,待到下次千秋宴举行之时,定是昭华继任帝君之日。
传言散开,到了昭岚耳中。他面色无甚波澜,只淡淡颔首,虽未有所表率,却已近默认。自此,传言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眼见千秋宴将至,继位大典在即,昭岚派人传唤昭华,擅自做主扯起姻缘红绳,命他与干桑帝姬联姻,好进一步巩固天阙势力,坐实帝君之位。
然后呢?
然后让他娶个不爱的女人,步上昭岚与伏泠的后尘,理所应当地日夜冷落发妻,令其独守空闺、虚度余生。
看来,即便历经云姬一事,他这好父君,也没有生出丝毫悔改之意。
昭华沉下面色,当即拍案而起。
“放肆!”众仙云集,昭岚挂不住脸,厉声喝斥,“平日吾是如何教诲你?”
什么顾全大局,什么谨言慎行,本就不在他的思量范围之内。若不是、若不是……
昭华盯了他半晌,冷冷发笑,摔门离去,未留下只字片语。
母后从亲信口中得知此事,心急如焚,连衣衫也没来得及给他拾辍,就将他差去玄丹躲避风头,说是有云杪为你兜着,你父君纵是天大的怨气,也无处去使。
确实如此。
昭岚向来对云弟颇为宽容。想必那点微不足道的宽容中,有大半都掺杂着对已故云姬的愧疚与弥补之意。
云杪处事妥帖,传信一至,便吩咐手下为他打点好一切。待昭华到来,带路的侍从已静候许久,屈身向他行礼,而后将他领去缀玉阁。
待进入外庭,侍从顿住步伐,小声惊呼:“这——”
怎么?
昭华调转目光看去,几朵寒梅衔霜,琼枝梢红。有人寐在庭间石桌,睡得香沉。
“实在太不合规矩!少君勿怒,小的、小的这就将他叫醒给您赔罪!”
侍从正欲向前,却被昭华抬手制止。
“这是何人?”
侍从低眉顺目,如实相告:“此人是云族长的贴身侍从,名竹罗。仲冬已至,族内人手不够,故差他为您打扫庭院。怎知他竟如此懒惰成性。若误了少君休憩,纵他有十条命也不够偿!”
竹罗……
昭华挑眉。他记性惯来好,上至文王八卦,下至天干地支,通常只需翻阅一眼,便可尽数入心。
区区姓名,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原来是那日山洞里,饮泪不止的半妖。晃眼百来年岁月过去,却不知他是否有了长进。
眼里兴味渐浓,昭华淡声称无妨,挥手屏退侍从,撩起衣袍下摆,入座在竹罗身旁,凝目细观。
皮囊美丑与否,在他眼中皆无甚差别。
他只看出这是个很蠢的长相。半边面颊枕在摊开的书册,嘴里呢喃着听不清的呓语,涎液自唇角淌下,将字符晕作浅淡墨痕。
读书无法做到全神贯注,还妄谈什么静心修行……如此不学无术,想得道成仙?尽早断去这个念头罢!
昭华震袖起身,几乎是立刻想将这半妖踹醒赶出庭院。然心念百转之下,却又起了捉弄的念头。
凭空抓来只笔,毫尖轻柔拂过竹罗睡颜,逶迤出眼尾,再由额及唇,寥寥数道,勾勒出一副王八冬眠图,栩栩如生。
待晚间竹罗发现此事,当着他的面跑来找云弟诉苦。他自不怕云弟兴师问罪,心道区区侍从,尚不足以让云弟与他翻脸。
如此想着,他只铺纸研墨,从容提笔,颇有闲情雅致地作了首王八诗。
用词通俗易懂,纵是不识风骨的地街乞丐,都能知晓一二。
竹罗听后,面色涨红,眼睛瞪如铜铃。
望向他的时候,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剥皮生吞,偏碍于云弟颜面,敢怒不敢言。
昭华心道稀奇。
云弟处事圆滑,身侧侍从耳濡目染,多少也能学上三分形准,总不该是现在这幅喜怒皆形于色,看起来就分外好拿捏的模样。
不过,说来也怪。
见到眼前这人吃瘪,近日来心头盘桓不去的郁气竟就散去大半,他转头对云杪笑道:“云弟,你瞧这面相、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