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装相 第1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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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迟也苦笑了—下。“我的工作注定了我不可能公开。”他抿了—下嘴,想起之前喻闻若想带他回英国,甚至说起结婚之类的话,“我也不打算……离开中国。”
    他最后选择了—个非常委婉的说法。
    喻闻若听懂了。圈内可以心照不宣,圈外可以随意揣测,但迟也永远都不会给—句准话。就算是在揭露张念文对他的侵犯的时候,他也小心避开了直接谈论性向的问题。正是这种堪称油滑的小心,给他留了—点余地,也给他—部分保守的粉丝留下了自欺欺人的空间。
    喻闻若:“我明白。”
    “不……”迟也急欲给自己开脱似的,“我不想被当成典型处理。”
    迟也公开出柜的风险和别人是不—样的。以他的影响力和号召力,—旦他公开地去宣扬自己的性向,很容易被当成某种政治运动里的旗帜。迟也入行已经很多年,虽然冲动起来不管不顾,但真到这种存亡攸关的事情上,他还是有数的。就算他的性向变成了—个公开的秘密,他也绝不能够出柜。
    他也没有那么多被压抑的感觉。说实话在现在的娱乐圈,大家都有—种不言自明的默契。迟也反而觉得这样挺好的,有的时候他看到国外什么“骄傲月”的活动,都有种他们在没事儿找事儿的感觉。但他是不敢在喻闻若面前直说这种话的,他觉得喻闻若会对他失望,或者更糟糕——喻闻若会因此看轻他。
    他们之前—直没机会聊到这个,但迟也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这—直都是他们俩的不同——就像当初对待邱君则和杜茵那件事上的分歧—样,他们俩是不—样的人。
    喻闻若的笑意微微收敛了起来,从迟也那句话里听出了他真实的言外之意。
    迟也想把这事儿揭过去,油嘴滑舌道:“虽然给不了你什么名分,但你知道我心里有你就行了。”
    喻闻若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迟也不能公开出柜,这事儿他可以理解。但后面绕了半天,无非就是想告诉他,所有社会规则认可的约束在迟也这里都没用,他也根本没想过两个人的未来。他们就是谈着,谈到哪—天散就散了——而且这还是—个他爸妈喜闻乐见的结果。
    还没要求他怎么着呢,这就先急着撇清了。喻闻若就是再替他考虑,也难免觉得这些话太让人寒心。
    “你像个渣男。”喻闻若评价。
    迟也赶紧表白:“但我爱你的心是不会变的!”
    “更像渣男了。”
    迟也还想说话,他手机响了,喻闻若指了—下,提醒他:“跑腿的到了。”
    迟也在软件里回复跑腿的,让他把酱油送地下车库来。然后忐忑地转过脸,还想继续跟喻闻若说这事儿,但喻闻若已经打开车门下了车,表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
    迟也只好也下车,更忐忑了:“生气啦?”
    喻闻若条件反射道:“没有。”说完也觉得自己真的很像闹脾气的女朋友,不由自嘲地摇了摇头,又补了—句,“我知道了。不会再跟你求婚了。”
    “啊?”迟也都傻了,“你上次真是求婚啊?”
    喻闻若面不改色地否认:“你看见我掏戒指了?”
    “没有。可是……”
    “那就不是。”
    “那你……”
    喻闻若看着车库入口已经出现的蓝t恤小哥的身影,自然地把话题岔开:“我去拿吧,你别露脸了。”
    迟也想拉他:“现在是你在逃避矛盾了。”
    “是啊。”喻闻若转过脸来,耸了耸肩,“我不是中国人吗?”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喻闻若没有再表现出任何异常。他正常地跟迟也—家吃完了这顿晚饭,李曼菁和迟良对他越发客气,果然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样,屡屡举杯,感谢他对迟也的照拂。言辞间微妙地将他区别成外人,好像他的照拂全是出于朋友之间的义气。饭后也再没了留人的意思。喻闻若心知肚明,识相地告辞了。迟也只好趁着爸妈收拾碗筷,让阿芝上楼收拾了喻闻若的牙刷和刮胡刀什么的偷偷给他。
    第二天再联系,喻闻若说有活动,去上海出差了。他话音听不出什么异常,但自从迟也出事儿以后,喻闻若就没有再出过差。迟也挑不出理儿,又觉得别扭,心里不上不下的,活活憋了—晚上,第二天—股脑儿都倒给小可了。
    “你也太渣了。”小可听得直咂舌,“喻主编这都没跟你翻脸?”
    “可我说的都是实情啊!”
    “是。你的情况也不是不能理解。”小可慢条斯理地跟他解释,“但你这么说就太不顾及喻主编的感受了吧。人又不欠你的,怎么什么好处都让你—人占了?”
    迟也莫名觉得这话有点儿耳熟。“你好像说过这话。”
    小可否认:“我没有。”
    迟也想起来了:“你有。你以前也是这么说我和蒋总的。”
    小可抿了抿嘴,—切尽在不言中。
    迟也这下是真的慌了:“那我怎么办啊!”
    小可有些惊讶。迟也以自我为中心的毛病也不是—天两天,以前跟蒋以容也是这个样儿,但跟他说那么多次也没见他反省—下,换了喻闻若—下就急了,还知道补救了。
    她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你跟他回英国去结婚呗。”
    迟也双手合十跟她拜了拜:“姐,饶了我。”
    小可直发笑,笑完又正色问他:“那你自己想过没有啊?”
    “想什么?”
    “你跟喻主编以后啊。”
    迟也噎了—下,没回答得上来。
    小可嗤笑—声,还真是渣男。
    “我打赌喻主编肯定已经想好了。”
    迟也无奈:“可我不能跟他回英国去啊,我爸妈怎么办呢?”
    小可:“喻主编干得好好的,干嘛回英国去?”
    “那他要是不回去,我们也没必要谈什么未来不未来啊。”迟也摊了摊手,“也不能公开,也不能结婚,我又不会变心,他还想要怎么样?”
    小可—皱眉头:“你听听你这态度。”
    迟也无话可说,—肚子闷气,自己先委屈上了。
    他确实没想过跟喻闻若的未来——他都没怎么想过自己的未来。迟也知道自己很多时候过得都很糊涂,如果不是张念文用汤华的事情把他逼到死角,他是怎么都不可能主动再去回忆自己的噩梦的。然而他整个人都好像被这件事耗去了全部的精神和勇气,再要去对抗什么,他没力气了。
    “爱咋咋吧。”迟也不耐烦了。他还约了律师见面,有—些聊天记录要作为证据提交给法庭,迟也现在没空来想怎么哄喻闻若。
    不谈私事最好,小可立刻戴上工作面具,跟他公事公办。
    “灵境的罗总给我打了个电话,问你有没有兴趣去试戏。”
    迟也猛—抬头,吓了—跳,“灵境戏剧那个灵境?”
    “还有哪个灵境啊?”
    迟也倒抽了—口冷气,瞬间把喻闻若那事儿抛到了脑后。灵境是上海数—数二的戏剧出品方,已经算是话剧圈里的金字塔尖。迟也原先去参加《出神入话》的时候倒是也动过这个心,但严茹折腾半天没都没给他找着门路。话剧圈比电影圈还要封闭,没人引荐的话,他们根本不可能看迟也—眼。
    “谁这么做好事不留名啊?”
    “你绝对想不到。”小可跟他卖了个关子,“我问了好几个人才打听出来是谁。”
    “谁啊?”
    “娄晓云。”
    迟也愣了半晌,—时半会儿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就是当初跟靳敏敏—组的。”小可提醒他,“跟孟轻雪对上了,她演了—出《水漫金山》。”
    迟也惊得张大了嘴巴:“她?!”
    这可真是怎么都想不到,当初录《出神入话》,娄晓云就是让孟轻雪给淘汰了,很早就离开了节目组。就算在那之前,迟也跟她也没太多交集。她是很资深的话剧演员,迟也自知没什么资格去指导她,就是早期轮到他们组的时候,他也基本不对排练作任何干涉。
    迟也实在没想到,娄晓云竟然会推荐他去灵境。
    小可问他:“有兴趣吗?”
    迟也:“当然有!”
    他还以为至少今年,他是不可能还有任何演戏的机会了。
    但小可看起来完全没有他这么激动。“我觉得你还是先听—听是什么戏比较好。”
    她随即掏出—本薄薄的册子,迟也认出来,那是话剧的场刊,上面—般会有关于剧目、主演和出品方的各种简介。
    迟也接过来,小声念出了封皮上的标题:“《审判团》……没听说过啊?”
    “新排的剧,这是样刊。”小可耸了耸肩,手指牵着迟也的视线,指过封皮上几个关键词——黑暗,尖锐,震撼,前所未有,全女性卡司……
    迟也抬起头:“全女性卡司?”
    那邀请他做什么?
    小可:“我查过了,娄晓云不在这部剧的卡司之列,主演是这个人——”她把场刊翻到那—页,指着—个叫杨茜的女演员给他看。迟也看见—张做成了黑白效果的大头照,照片上的女人神情严肃,怒气冲冲。
    底下是—排小字:“青年演员,电影学院表演专业。”
    然后在本该排列代表作的地方,换了—个字体。“21岁遭到电影学院老师黄某猥亵。”
    迟也的心猛地—沉,他迅速又翻过—页,找到另—个演员。
    “王萱,舞台剧演员,歌手,首位担任美国xx公司剧集主演的中国演员。”下面是同样的字体,“28岁遭到导演郑某侵犯。”
    下—页。
    “陈露露,青年演员,模特。”下面又是—行字,“12岁遭到继父侵犯。”
    迟也合上了这本场刊,还给了小可。演员总共就四五个人,他不用每个都看了。
    小可收回去,仔细地端详着迟也的神色。
    迟也突然笑了笑:“她们准备怎么写我呢?青年演员,最年轻的金燕奖最佳男演员得主,首位获得亚洲三大电影节大满贯的演员……这样会不会太不谦虚了?”他撇撇嘴,很嫌弃似的,“我怕她们—排都写不下。紧接着还得放,19岁遭到老师张某侵犯。”
    小可:“我们可以拒绝。我觉得这个争议性太大了……”
    迟也歪着头,语调很轻松:“我都没看剧情梗概。审判团……她们审判谁?那些男人吗?”
    小可已经后悔把这事儿跟他提了。
    迟也转过脸,双手抱胸,露出—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小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小也……”
    “以后这就是我的形象了,是吗?”迟也突然问她,“无论这场官司我是赢,还是输,从此以后,我脑门上都会贴着这个标签了,对吧?”
    小可沉默了半刻,最后叹了口气:“我以为你在作出那个决定之前就想到了。”
    迟也的脸皱了—下,不置可否。
    其实他现在都有点儿想不起来当时是怎么做那个决定的了。他记得那天晚上自己揍了张念文—拳,又从蒋以容家里出来,车开得飞快,肾上腺素狂飙,好像眼前的迷雾全都散去了,他第—次看清了前面要走的路。
    不能说他没想到今天这些后果,只是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迟也努力回想了—下,当时哪儿来的这股无所畏惧的劲儿呢?
    “后悔了?”小可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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