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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要哭了。
但小孩儿不知憋了哪股劲儿,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没过多长时间,他便将筷子轻轻搁在碗上:“谢谢阿姨,我吃饱了。”
张秋爽看见他碗里剩了一大半的米饭,又给他夹了块排骨:“你吃的也太少了,再吃点再吃点。”
陈驷不依不饶,咧着大嘴和张秋爽嚎:“我也想吃排——骨——”
然后不出意外地又挨了一筷子。
张秋爽瞪他:“吃个屁,丢人现眼。”
后来陈驷家就经常添一双筷子。
刚开始小孩儿领地意识作祟,以为冯周是要来和自己抢爸爸妈妈的,虎视眈眈地瞅着小瓷娃娃,试图用眼神攻击把人吓退。
可小瓷娃娃好像并没有那种追求,一来二次偷偷替他写了几回数学作业,写得他感激涕零,立刻倒戈。
他趴在桌边看冯周列了个公式解出数三角形的题,新奇得很。
“没见过?”冯周问。
陈驷摇摇头:“没见过。”
冯周在草稿纸上给他写下一行公式。
他的字从来都工工整整,不像小学生写的,倒有几分像课本上的印刷体。
陈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他:“你爸妈怎么啦?为什么放学不接你回家?”
冯周写字的手顿了下,轻轻说:“他们太忙了。”
“那不忙了就会接你回家吗?”
“可能吧。”
陈驷懵懂地点点头,想着一定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教出来这么个瓷娃娃。
但直到小学毕业,他也没等来冯青青和周万金不忙的时候。
两家人在孩子小学毕业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搬家。一家往北搬,一家去南边,匆匆在岁月里分道扬镳。
陈驷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现家里门口架子上储钱罐下面的玄机的。
一把零零碎碎的钞票塞在小猪肚子下面,有一块五块,也有十块二十块,厚厚一摞,不知道塞了多久。
张秋爽看着那把零钱,不知为何红了眼眶。
“这孩子啊,”她说,“真懂事。”
“妈妈,你为什么要哭啊?”陈驷问,“懂事不应该高兴吗?”
“心疼呗。”
张秋爽知道陈驷不明白为什么要“心疼”,又补充道:“以后你会懂的。”
陈驷不懂,但不妨碍他心安理得地做冯周的跟班。
他初中放学比冯周早半个小时,足够搭着公交车晃晃悠悠到冯周初中的门口,等他出来。
冯周上的初中据说是什么名校,陈驷靠在大门口左顾右盼,觉得确实有几分“名校”的样子。
窗明几净,金碧辉煌,如果没有冯周后面那几个把头发染成调色盘的小流氓就更好了。
为首的小流氓额前一缕发挑染成紫色,对着冯周喊:“孤儿孤儿,今天是不是你妈妈又不来接你?”
冯周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怪胎怪胎,”另一个小流氓又喊,“什么时候回你母星去?地球不适合你,快滚快滚!”
两人一唱一和,跟说相声似的。
陈驷听得别扭,刚想上去理论,却被冯周拉住了。
冯周面无表情地给他介绍:“那是我表弟。”
血缘关系上算是表弟,但两人一点都不像。
当年的陶瓷娃娃长大了,还是白白净净的一个人,鼻梁上架了副略显秀气的黑框眼镜,遮住小半张脸。
陈驷趴在奶茶店的小圆桌上咬着吸管看他写作业,忽然问:“冯宝,你们班女生肯定挺多喜欢你的吧?”
冯周愣了下,摇摇头。
“怎么可能啊?”陈驷拍案而起,“隔壁班那个自恋狂都有女生喜欢,怎么你没有女生喜欢?”
“自恋……狂?”
旁边给咖啡拉花的老板瞪了陈驷一眼,他连忙坐回位置上:“隔壁班一个天天考年级第一的傻逼,自恋又臭屁。”
冯周“哦”了一声。
“但是你这条件,”陈驷愁眉不展,“不应该啊,真的不应该。”
“不应该什么?”冯周挑眉,“不会有人喜欢我的。”
“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他不合群又奇怪,每天冷着张脸,不会说漂亮话,每天对着各学科的试卷死磕。
长得好看的小男生一抓一大把,没谁偏要吊死在一棵冰冷无情的歪脖子树上。
冯周没继续这个话题,叩叩桌子:“你作业呢?”
“啊——”
陈驷拉长了声音,显得不情不愿:“没,没带。”
“拿出来,”冯周说,“别让我自己翻。”
陈驷磨磨蹭蹭地从包里抽出一本数学练习册递给他。
冯周翻了两页,指着一道证明两角相等的题问他:“这个怎么错的?”
“记错概念了当时。”
“把平行线性质背给我听。”
陈驷磕磕绊绊地翻着白眼:“这个……两,两直线平行,同旁内角相等?”
“相等个屁,”冯周说,“回去把这一课概念抄五遍,明天带来检查。”
陈驷哀嚎一声趴在桌上,跟他讨价还价:“三遍行不行?”
“六遍。”
“两遍呢?”
“十遍。”
“五遍就五遍,”陈驷终于妥协,语气里带着点委屈,“凶屁。”
冯周看着小孩的后脑勺,唇角勾起一丝笑。
但笑转瞬即逝,像从未来过一样。
他一向不愿意把情绪外露,在老师家长们眼里是乖巧的沉稳懂事,在同班同学眼里是讨厌的故作深沉。
陈驷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嘟嘟囔囔道:“你要是在我们学校,肯定能考得过隔壁那个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