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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威风寨里的风景吗?还记得里面的人吗?记得我爹是什么样子吗?我平时带着你玩儿什么?”
夜阑雨的记性很好,但那毕竟是七年前的事了。他记得最深刻的只有一个简禾,其余只可凭印象说,当他说起了简禾床底下的那箱子藏书,还有她最爱听的《山海经》时,简禾也有些出神。
依靠这些平铺直叙的词句,她的眼前似乎幻化出了一幅生动的图卷。
忽然,夜阑雨感觉到肩沉了沉,简禾的头歪下来了。他以为她困了,立即不动,谁知简禾又立刻坐直了身子,原来她只是轻轻用头蹭了蹭他的肩膀。
简禾脸颊酡红,捧着酒碗,淡淡笑道:“夜阑雨,已经很久没人跟我聊我爹,聊威风寨了,谢谢你啊,还好你记得。”
“……不用谢。”
简禾打了个嗝:“要的,听好了:谢!谢谢!谢谢谢!”
“……”夜阑雨嘴角一抽,无语地看着简禾。丹暄特制的桂花酿是最不容易上头的一种甜酒,不到几口就成这模样了。他将她手中的酒碗拿了过来,把酒倒了。
简禾其实没怎么醉,就是身体感觉飘飘然的。在醉人的清香飘绕之中,夜阑雨的脸近在咫尺,近到连脸上细微的绒毛都看得见。从她的角度,平视的恰好是他的嘴唇。
因自幼修习傀儡术的缘故,丹暄夜氏的门生气质中,总携有一阵挥之不去的森然煞气,夜阑雨亦然。于河水的银白光芒之下,那殷红的色泽镀上了一层暗色,如若饮过人血,于唇边干涸后的痕迹。
简禾盯着盯着,心脏怦怦直跳,不知哪来的一股冲动,闭上眼睛,佯装不胜醉意,倒了过去。要是亲不到就算了,要是碰到了,那就……
果真是有点醉了,没把握好距离。她这一倒,直接趴在了夜阑雨的脖子上。
这才回味到自己刚才想做什么,简禾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分,心中一阵后怕:“我居然敢轻薄夜阑雨?我疯了吧,色迷心窍了吧。他这么排斥女人,要是真的亲下去了,不把我掀出去再踩几脚才怪!好在没亲到,好在他没发现我的色心……”
这么想着,她就要爬起来,身体就是一轻,被人背起来了。简禾吓了一跳,酒这下是又醒了三分:“夜阑雨?”
“别乱动,我背你回去。”
让她别乱动,果然是不喜欢和姑娘接触。但即便这样,他还是愿意背她,夜阑雨真是个好人。简禾心安理得地一趴。
阿肆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单独对着夜阑雨,他还是有点儿紧张的,遂嗫嚅道:“少主,我师姐她喝醉了吗?”
“不错。你把东西带着,我们回去了。”
阿肆忙道:“知道了。”
路上的行人已经比之前少了,他们挑了一条没多少人的路走。阿肆不敢搭话,夜阑雨沉默地走着,忽然道:“你叫阿肆?”
他居然记得自己名字,阿肆受宠若惊道:“我是。”
“这七年你都和你师姐在一起?”
“是啊,我和我爷爷,还有师姐相依为命,去过好多地方。”
“我听说你爷爷亦懂仙术,以卖药为生,抚养你师姐长大。”
阿肆不敢班门弄斧,胡乱摆手道:“没有没有,说白了就是江湖术士啦。我爷爷爱喝酒,老是轻易就把钱花光。多亏了师姐机灵又聪明,不然我们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到后来就是师姐在照顾我们了。”
夜阑雨侧头看了趴在自己肩上、已经睡着了的简禾一眼,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许:“是吗?”
阿肆点头。和夜阑雨闲聊了几句后,他对夜阑雨也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便壮着胆子道:“少主,你和我师姐是七年前就认识的了吗?”
夜阑雨淡定地说:“我和她是娃娃亲。”
“难怪了。”阿肆小心翼翼道:“少主,那您什么时候娶夫人啊?我师姐以后能过得好吗?她不会被欺负吧?”
“我骗她的。”夜阑雨瞥了阿肆一眼。
阿肆傻眼了:“啊?”
“不要告诉你师姐。”夜阑雨嘴角一勾:“况且,从来都只有你师姐欺负别人,没有人敢欺负她。”
“我知道了,我不会说的。”阿肆嘿嘿一笑,听见夜阑雨的后半句话,顿时有种找到了知音的感觉,连连点头道:“没错,师姐她真的很厉害,少主,我跟你说,当年,我们三个人流浪到了武陵,师姐她……”
简禾并不知道,就在这一条回家的路上,她所有恨不得没人知道的彪悍事迹,已经被阿肆一五一十地倒出来,说给夜阑雨听了……
第二天,简禾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床上。幸好那桂花酿后劲不强,宿醉醒后也没什么难受的感觉,也很早就醒了,连忙踢上鞋子,出去吃早膳。
只是坐下不到一会儿,简禾就觉得今天的夜阑雨怪怪的,视线总往她脸上瞟。
难道是因为他发现了昨天她色心大起,想占他便宜的事儿?
简禾心头警铃大作,把碗一放,道:“那个,夜阑雨,我昨天喝醉了,没麻烦你吧?”
“你指什么?”
看来是没有察觉,不然他怎会有这种好脸色,幸好幸好。
简禾放心下来,笑眯眯道:“那就好。对了,昨天是你背我回来的吧,多谢。”
夜阑雨支着头看向她,饶有趣味道:“不用谢,瓜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