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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照的生活里,已经缺失了她的存在整整两年。她最关心的,就是他是不是好好践行了离别时他跟她说过的话。
跟着,小哥努了努嘴,认真组织语言:“老板的日子过得倒是很无聊,反正我瞅着没一点乐子。早上跟我交班以后,他就骑着辆电动车去殡仪馆。我是没见过这么孝顺的人,他爸妈不在了,他每天都要去烧根香的。”
……每天坚持去殡仪馆烧香探望。
在旁人看来,这当然是孝顺的人。
可只有符舟了解其中深意,她垂眸,心头一涩。
小哥继续说:“我跟老板住得近,去他家看过,没电视没电脑的,什么娱乐消遣的都没有。有台手机也不怎么用,不玩游戏不K歌,还经常忘记充电……你刚刚说他不接电话,估计就是又没电了。”
“硬要说他闲时的活动,大概就是抄抄佛经了。这年头我还是头一回遇见他这样的人,桌上放着一沓经书,抄经的字帖也厚厚一摞。更离谱的是,他还不吃荤,只吃素!不管鸡鸭还是牛羊,真的一点肉都不碰的……可是说他信佛吧,他又喝酒。而且A市有好几座寺庙,但我从没见他去过。奇怪吧?又不求神拜佛,却比好多假信徒还虔诚,还要清心寡欲。”
……清心,寡欲。
这就是他为之践行的好好生活和赎罪吗?
修苦行,得苦乐。赎己罪,安己心。
隔着层明净的玻璃看向外头街道,符舟倏地热泪盈眶,转而又想起:“他平常有什么社交吗?”
“社交?邻里街坊算不算?我看平常跟他往来的都是那些街上邻居们。老板人好又热心,经常给他们帮点小忙。久而久之,附近谁家门窗坏了水管漏了,不会自己修的,都打他电话,反正也免费。整得跟个物业工人一样。”
“还有啊,老板对我也很好,一直以来,给我的工资都是别家便利店打工的两倍……”说话间小哥眉飞色舞,毫不吝啬对秦照的褒奖。
可在他的措辞中,符舟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秦照。
在过去,她从来没有把热心这个词和秦照联系在一起过,但显然在小哥眼里,秦照已经不再是两年前的那个秦照了。
离开了她,他没有消沉,没有崩塌,反而经历了一种蜕变。他从容地回到了那个他一直视为地狱的地方,按照他所设想的方式,重新定义了自我与生活。
曾经她告诉他说,怯懦的是弱者,敢于面对的才是强者。
而现在,她清晰地感受到,在她离开之后,他真正地强大起来了。一如幼年的他,顽强地在逆境中生长。甚至他体悟了一种更为勇敢,又显得孤绝的方式。
她教他斩断,可他学会了回归。
甩开帝都的一切,摒弃开城市的名利繁华,沉淀下来,回归过往。
然后虔诚地忏悔,清苦地赎罪。
……
这一刻,心底突然觉得骄傲异常。
“可以把秦照住址告诉我吗,我想现在就去找他。”符舟眼中掠过光亮,神采奕奕地看着小哥。
不一会儿小哥就给出了一个地址。
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样。
秦照没有选择别的地方,就是住在了那一场大火烧过的旧楼。
他在那里受尽折磨。
也终究在那里完成解脱。
第55章 五蕴皆空(正文完结) 秦照,我会永远……
世事无常。
但尘缘有定。
时至此刻, 符舟终于确定,她和秦照是注定要属于彼此的。不管多远,山一重, 水一重, 也总是要相逢的。
因为有些爱刻骨入髓,已经深得寻不到来处。
仿佛天性就是如此。
到了秦照住处, 钥匙还在门板上方。
符舟轻踮着脚,一伸手就能摸到。
旋即开了门,时隔两年, 她再次踏入这个三十来平的狭小单间。
墙体被重新粉刷过, 是干净的米白色。原本天花板的裂缝也重新做了防水层。再加上桌椅和床, 一些必要的家具布置……大火痕迹不再,这里, 堆砌出了生活的气息。
秦照的气息。
踱步至床边。
一张1.5米宽的单人床,上面铺着简单的灰色格纹被子。床头有白色的方形小柜,柜上放着本黄色封面的金刚经。经书磨损明显,翻阅痕迹很重。
正是两年前她送给秦照的。
彼时她送过他两本金刚经。
第一本,被他撕了扔掉。第二本, 他珍藏至今,就摆在床头。她知道,他一定时常诵读。
经书旁边,还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线香。
难怪刚进房间的时候, 她就嗅到了一种木质清香……白日里点香,这明明是她的习惯。但现在, 他接续了她的习惯。以及床头柜过去,摆着张一米多长的白色书桌。就如便利店小哥所说,桌上放着一沓经书, 抄经的字帖有厚厚一摞。
一页页翻着字帖。
符舟看着这一笔一画,沁透纸张的墨水印迹,仿佛两年的岁月,就在字体中流转。这两年她虽然离开,可又以另一种方式留在了秦照的生活里。
他把生活过成了她的样子……
房间的窗帘拉开了一半,午后阳光透进来一方和煦。
符舟站在光里,双手掌心倚着桌面,纤瘦的身体轻轻发颤。深处汹涌的情绪,像澎湃的浪潮,激来荡去。她不能自已,眼角落下一行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