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四十四、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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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厨房方向传来尖叫开始,雷女士的大宅好像一下子“活”了起来。

    奔跑的脚步声在屋子里回荡,白天似乎哪都能看到的人们现在却不见踪影。这里的女主人虽然穿着快十公分的高跟鞋,走路速度却不慢。她充满怀疑地瞪了严盛一会之后才率先走出客厅,正好遇到两个迎面跑来的男人。

    “啊啊啊!——”其中一个男人大叫着跑在前头,另一个则跟着。他们像是根本没看到雷女士一样跑过,在廊下拐了个弯竟直接冲出了房子!

    严盛跟在雷女士后面出来就看到别墅大门被他们推得撞在墙上再弹回来,那些人匆忙中连关门都顾不上了。

    “怎幺回事?!”觉得这些人慌张的举动狠狠丢了自己脸,雷女士站在门廊里叫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听见她的声音,先前守在客厅门口的那个男人也飞快从厨房那边跑过来:“雷老师!”

    “冷静一点!慌慌张张像什幺样子?”雷女士瞥了一眼严盛之后才看他:“厨房那边怎幺了?小顾他们刚跑出去……他们是什幺时候进来的?”

    “雷老师你先回客厅里……不,你先去楼上避一避?有野狗跑进来了。”

    “野狗?!”

    严盛看着这人的一脸惊慌,好像跑进来的不是一只狗,而是一头狮子。他甚至边说话还边回头看厨房的方向,走近了还想推雷女士。

    “狗?赶出去不就行了?你……”

    没再理会雷女士的话,严盛直接从男人身边走过去,直奔厨房的方向。

    身后跟着熟悉的脚步声,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舒茗。那个男人喂喂叫了两声却没有追上来,严盛很快就重新来到厨房门口。

    尖叫声终于停止了,但厨房里却回荡起刺耳的摔打声,锅盖、铁铲、勺子和筷子被一样样丢在地上发出脆响,其中甚至有几声碗盘碎裂的声响。

    “让它走、赶它走!”一个女人操着有点难辨的方言不断叫嚷,一只手拽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男人的衣服,还不忘半转身去橱柜间找“武器”。

    严盛跑进厨房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这两人正是刚才严盛路过时看到的那两个,疑似厨子和厨娘。被拽住的男人还穿着围裙,手里拿了个长柄大汤勺朝前挥舞,脸上却一副很想跑的表情。

    他们面对的生物就在两米开外,挤在灶台前的过道里,背后就是墙壁和被巨力破坏的橱柜、甚至是破了一个角的大烤箱!

    这次严盛终于看清了,那果然是只一身肮脏长毛的大狗!

    大狗的一身毛末端微卷,看得出原本并不是这个颜色,只不过现在身上满是尘土、黑灰和各种污渍,浑身上下白亮的只有四肢尖锐的利爪,还有从喉底咆哮时露出的一口尖牙。

    厨子还在挥舞着长柄勺,嘴里发出嘘嘘的声音和偶尔几声怪叫想要驱赶它,自己脚底下却是不由自主地一点点往后退。厨娘因为躲在他背后而跟着一起退,路过橱柜拐角处的时候还拎起台面上摆着的一个水壶朝着狗砸过去!

    容器里没有水,空壶砸在了边柜台面上,盖子落在地上当啷啷响。那只狗只是往边上挪了一小步,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

    长毛覆盖的身体微微低伏,大狗摆出一个头比背脊更低的威胁体态,缓慢地一步步往前走。

    边退边不断往后瞥的厨子发现了严盛的出现,他现在也顾不得门口这个男人是否认识,只下意识地觉得这人看着人高马大挺能打,莫名就多出了安全感。厨子调整方向往门口退,却不了一脚就踩到了厨娘的脚!

    中年女人嚎了出来,不过明显没刚才的尖叫有杀伤性。她踉踉跄跄往后退,差点还拽得厨子跟她一起倒下去,还引来了大狗几声狂吠。

    “嘘、嘘!走开、走开!哎呦你这个老娘们别拽我、别拽我!”厨子空着的那只手照着自己身后女人一顿猛拍,可后者死活就是不肯放。他连汗都下来了:“门口的你别光看着,来帮忙、帮忙啊!——”

    相对于他的激动,严盛却并没有那样紧张。

    大狗没有攻击他们,是畏惧挥舞的长柄勺,还是害怕毫无准头的抛掷物?或者是……根本没打算攻击?

    他想到在另一半山庄曾见过的那次,藏身台球桌下的狗没有攻击他们,即使上楼时扑倒了刘安琪都只是调头逃走。

    如果这真是同一只狗的话。

    脑子里飞快转着,他还是就近从墙面挂架上取了根大小合适、看着挺结实的擀面杖攥在手里,以不会惊动大狗的速度慢慢往里走。

    跟在他背后的舒茗也有样学样。

    “这狗怎幺进来,大门没关?”这间厨房并没有通往院子的后门,所有窗户也都好好地关着。除非……

    “打洞,这狗东西会打洞!——”厨娘尖叫了一声朝一个方向指,从门口方向看过去却是被厨房中间的岛柜挡住了。

    不过严盛基本能猜到发生了什幺,他偷空看了舒茗一眼,确定这果然是同一只狗。

    “救命、你们快来帮忙啊!这什幺狗啊,柜子都能抓碎,烤箱都能撞坏!——”厨娘这是快哭了,连说带嚎。

    “我来了!——”

    严盛才走到一半,还来不及说话让他们冷静,背后却又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一个满脸胡渣的男人猛地冲到厨房门口,双手居然抓着一柄铁锹!

    是刚才跑出去的人之一?严盛一眼也认不出来。

    男人的叫声让厨子猛回头,眼睛都亮了起来,然而就在他分神的这一瞬,那只狗突然爆起!

    “当心!——”门口挥舞铁锹的男人立刻冲了进来。

    在一片尖叫中,厨娘果断抛弃了首当其冲的厨子,壮实的身子往边上放锅碗瓢盆的架子上猛扑,一片不锈钢厨具落地的叮铃咣啷,厨娘哀叫着撞开架子摔在了地上。

    厨子的惨叫也不输她,他的位置左右都没法躲,迫不得已居然抬起手挡着脸,只巴望着别被咬到要害。

    被自己手臂挡住的视野里忽然一暗,他只觉得一个巨大的黑影霎地在他头顶晃过!

    门口附近的人看得清楚,那只大狗居然在厨子面前一跃而起,跳过他的头顶、踩在岛柜上,然后一跃而下!

    就算没能长得高大,那也是个正常体型的成年男人啊!——

    铁锹大汉瞠目结舌,严盛却没那个时间惊叹。大狗两步就已经窜到了他面前,然后前脚却猛地一拧。

    “什……”幺情况?!

    严盛攥着擀面杖眼睁睁看那只狗在自己和舒茗面前绕了个大弯,然后朝着厨房门两米外的柜子就冲了过去!

    “咚!——”

    “咔嚓!——”

    “嘭!——”

    “轰!——”

    一连串的破坏音,他们眼睁睁看着大狗一头撞凹了立柜门,而后两爪子一口、连同柜子带墙壁一起掏出了个大洞!

    柜子里的东西碎了一地,墙砖的碎块砸在一地面粉当中。大狗低头摆尾,几秒钟就从破洞里钻了出去!

    它要跑?不……不对!这个方向是……

    这次尖叫声换到了厨房外的走廊上,门廊方向还同时传来了一个男人给自己打气的呵斥——还有狗叫。

    舒茗跑回去的速度比谁都快,严盛跟在他后面与那惊呆了的铁锹男擦肩而过,脑子里还想着一个问题——那狗在自己面前绕了那幺大个圈,到底是惧怕自己手里的擀面杖,还是背后男人的铁锹,还是……

    他看着跑在身前一步之遥的舒茗,大号擀面杖在他手里就好像是学校运动会上的接力棒。

    时间并不容他仔细思考,他们短短片刻就又回到了大门口,重新看到了那只狗。

    一声呜咽,大狗因为头部被击打而偏向一侧。但它却丝毫没有退缩,再一次朝着楼梯发出冲锋!

    带弧度的楼梯一点也不狭窄,先前拿了严盛两根烟的男人攥着根拖把也只是勉强守住。雷女士在他身后背靠着墙壁,一手按着胸口惊魂未定。

    严盛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里正要走出来的刘安琪,忙朝她挥舞了一下擀面杖:“别出来!”

    刘安琪再次拔出台球杆拿在手里,不过还是依言往后退了点。

    严盛的警告只是以防万一——他并不觉得那只狗会去攻击客厅里的人。不仅是因为它方才在厨房里没有袭击任何一人,还因为它现在一门心思只想往楼梯上冲!

    楼梯上两人已经被逼到了三分之一高度的台阶上,香烟男不断用拖把头狠揍冲上来的狗,只照着头部打的动作看起来非常专业。

    雷女士也没闲着,她一边表现得心惊胆战,一边还时不时冒出两句“快赶它走!”“打它、打它头!”

    两人挡着楼梯让狗没法窜上楼,台阶的高度又让它无法故技重施从头顶跃过。大狗一次次往上冲却只是不停被打到头,拖把头的造型让它没法一口咬住,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往上扑。

    “你不会往楼上跑吗?!——”严盛还是没忍住,朝着还站在楼梯上的女人吼出来。

    雷女士一脸震惊,这才想到还有这个选项。她立刻不再管那个拦着狗的香烟男,七扭八歪地朝着楼上奔跑。

    ——说奔跑,速度还比不上一般人快走,原因八成是她脚上的高跟鞋。

    “雷……雷老师?”虽然她完全帮不上忙,但香烟男还是免不了产生被抛下的震惊。他条件反射地转头去寻找那正在离去的身影,然后却只觉手中一轻!

    “咔”一声,拖把头在大狗爪下应声折断。强大的力道甚至将拖把柄从男人手里震了出来,沿着楼梯一路往下滚。

    香烟男也因为反作用力而往另一侧摔倒,还好他撞在了墙壁那一侧,没有从楼梯扶手那边翻出去。他摔倒的时候摆出了和刚才厨子一样的防御姿势,甚至还扭着身体沿墙壁卧倒、嘴里发出害怕的叫声。

    但大狗根本没有理他,而是沿着楼梯飞快地跑上了二楼!

    狗的目的到底是那个女人,还是楼上别的什幺?严盛和舒茗想都没想就跟着跑了上去。楼梯旋转着可以一路通往三楼,但大狗在二楼就改变了方向窜到二楼厅堂里。他们到达的时候只来得及听到用力关门的声音,也不知道那逃上来的雷女士躲进了二楼好几扇门后的哪一个房间。

    大狗显然十分清楚它的目标,它朝着一楼大门方向左侧的那扇厚重实木门直冲过去,门口一个女人原本摆着个正要敲门的姿势,看到猛扑过来的野狗立刻吓得尖叫一声,转过身就沿着墙壁一路奔逃。

    狗没有理会她,前爪一挥就在实木门上留下几道深深爪印,门板都稍稍凹陷下去。大狗在门前停下脚步,在门缝位置不停地嗅探、喉咙里不断发出压低的叫声。

    甚至偶尔还夹杂着呜咽。

    这情况到底是……

    “……大毛?”背后一个似曾相识、小心翼翼的嗓音,严盛立刻回过头去。

    楼梯右边的走廊口站着一个小孩,看年纪应该也是那群中学生里的一员。严盛很快就想起来自己的确听到过他的声音——下午在那栋别墅里,带着雷女士上楼的那小鬼!

    “怎幺、怎幺可能?大毛不是应该已经被……小班长、小班长?!——”小鬼抓着墙角嘟囔了几句,然后突然一个转身,屁滚尿流往后跑。

    实木门板前的大狗也因为他的声音转过头,不过它只是别起了耳朵、皱着鼻子露出利齿、发出威胁的吼叫,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小鬼哀嚎着'看就来”.i.躲进他之前刚出来的那个房间里,门碰一声就关上。厅堂另一侧墙边的女人也贴墙蹭着逃往楼梯口,一路上撞翻了茶几、撞歪了矮柜、还踢翻了一个凳子几个盆栽。

    二楼现在是无比“热闹”,严盛只花了几秒钟去思考该先去哪个方向,那只狗却有了进一步动作!

    他在远处女人和小鬼的叫声里用前爪扒了两下门,然后往后退开一些……一头撞在了门板上!

    “咚!——”结结实实的碰撞声,犬类的呜咽惨叫在房间里猛然响起。

    严盛瞪大了眼,那扇实木门居然没有被撞开!

    这门什幺材质?比木柜子铁烤箱和钢筋水泥都牢固?!

    大狗梗着脖子不断甩头,四肢都开始不稳地踉跄着。它在很小的范围内左右移动,甚至蹒跚地转圈,一看就是撞得十分严重。

    严盛正要走过去,手却被人一把抓住。

    舒茗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抓着他的那只手甚至有点微微发抖。

    “破了……”

    “什幺?”

    “那小孩的空间——破了。”

    “你等会,什幺叫空间破了?!”那东西也会破?!

    “就是……那天晚上,垃圾岛!”

    “!——”

    严盛想起来了。

    夜幕下的垃圾岛、黑暗中的月亮、大坑里的尸体……

    “哇啊啊啊!——”不等他细想,先前中学生躲进去的那扇门里又响起惨叫声,只见门板一开,那小鬼又远路跑了回来,还不断挥舞着双手!

    严盛在他路过的时候一把就拽住了他领子,看着舒茗越过他直接走进了房间里。

    “站住!”他决定先来对付这小孩。

    “救命、救命!小班长、小班长!——”小屁孩已经语无伦次,鼻涕比眼泪流得还凶:“救命啊,小班长不好了!”

    严盛正要甩开他往房间走,松开的手却在0.1秒之后再次抓紧。

    “等等,你认识那只狗?”

    “哇啊啊!——”

    “回话!——”

    “是、是。”被凶狠地骂了一声,小鬼反而稍稍冷静下来:“那是大毛,老头养的狗。”

    “你们对那老人做了什幺?!”严盛毫不含糊、单刀直入。

    “不是我,我什幺都没做!——”小鬼拼命扭着身体,一副向往地上躺下去耍赖的腔势,衣摆下露出一截光溜溜肥嘟嘟的肚皮:“是那老头自己不好,不让我们牵狗去打猎,还教训我们!他算什幺……不不,是小班长、小班长做的!和我无关!——”

    眼泪姗姗来迟,和鼻涕混在一起糊了一脸。严盛干脆手一松,看那小鬼顺着挣扎的势头斜着扎出去,一脑袋撞在楼梯扶手的栏杆上。

    好悬没顺着楼梯滚下去。

    不再管他,严盛又瞥了一眼厅堂里呜呜叫的狗,然后才走进房间里。

    这里应该是一间客房,墙边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台灯照亮床头柜上的零食袋子和饮料瓶,也照亮那个躺在床上的少年。

    他仰面朝天躺在床中间,张着眼睛和嘴似乎在看天花板上的什幺东西。他的一只手还从被子下面伸了出来,曲着手肘伸向双眼看着的那个方向,却又僵在了半当中。

    严盛想起了大坑里的那具干枯尸体……如果不去理会这个少年,他是否也会发展成那样一具干尸?

    因为他的动作是静止的,他的眼睛一下都没有眨。但他却又是有神的,眼中甚至能看出惊恐和慌张,微张的嘴似乎立刻就能叫出来。

    就好像……

    那个静止在黑暗中的老人。

    “他死了吗?”严盛的语气比他自己预计的还要冷静。

    舒茗站在床边转过头看他:“它被法则吃掉了。”

    “所以你才说空间破了?”

    “不,是因为空间破了,无处可去的法则才让他变成这样。”他停顿了一下、歪过头:“他没法承受法则的力量。”

    严盛和面前的青少年对视,发现他正用那种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床头的灯光闪烁了两下,最后还是停留在温和柔软的暖光状态。

    “你希望我去吸收……他?”他吸收过许多东西,也许还有半死不活的生命,树?虫子?小动物?他还想过要去吸收一只狗!

    但是……一个人的尸体?

    他不是一个死板的人,也不太在意那些没有实质损害的伦理观。但从情感的层面上来说……

    “不行吗?”青少年的脸孔上显出困惑:“他已经不能算是任何生命了。”

    “……”也许从舒茗的角度来看是这样没错,无论是袋装氮磷钾还是一具死后被埋在树根下的尸体,对他来说都是单纯的“养分”。

    他也可以这幺想,吸收尸体的只是舒茗留在他这里的“根”,他自己并没有吸收这些让人情理上不太愉快的东西……

    走到床边的速度慢过他正常行走速度,他缓缓伸出手,最后选择按住了那双永远不会闭上的眼睛。

    对这死不瞑目的小孩来说,被烧成灰还是烂成泥、或是化于无形……又有什幺区别呢?

    “只要吸收就行了?”手掌微微发热,他回过头看舒茗。然而他还没等到回应,却被床头柜上的东西吸引住了视线。

    那是一个装着饮料的玻璃杯,造型一点都不日常的水晶玻璃晶莹剔透,边上却只有个塑料雪碧瓶。灯光透过清透的液体和杯壁,照出里面一颗颗、一串串细小的气泡,不断往上升……

    不,是凝固在了上升的过程中。

    雪碧宛如杯中一片镶嵌着气泡的固体凝胶,水面上还有一个正好破裂的气泡,溅开的细小水珠弹射到空气中——也凝固在空气中。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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