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男怪女,闪瞎狗眼。啧!
章铄受了那风情万种的一眼,顿时起了满身鸡皮疙瘩,赶紧撇开了头,望着徐旗笙心平气和道:“照的不好也不必动手打人吧!天津卫这幺多照相馆,你换一家便是,何苦跟他们过不去?”
徐旗笙不屑的“嘁”了一声,“老子就是要跟他们过不去!这幺个狗屁技术也敢拿出来现,没打死他算轻的。”
“那你还想怎样?”章铄不耐烦道,“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难不成还要人家给你跪下道歉?”
见徐旗笙眯着眼睛磨着牙一副不想善罢甘休的样子,他叹了口气,心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事既然沾了手就给解决利索吧!于是又说:“那我替他赔钱给你成不成?你带着这位赛琳娜小姐到别家去拍,尽管挑最好的最贵的来,一应费用我都包了。”
徐旗笙转了转眼珠子,不知在脑袋里打了些什幺主意,很快又展开了笑脸,揽着赛琳娜豪爽地笑说:“嗨呀,哪里用得着章少爷破费!你看我徐旗笙像是差这几个子儿的人吗?就是看不惯他们招摇撞骗罢了。好了好了,那我就给章少爷一个面子,此事就此揭过,不提了!行不行?”
那赛琳娜扭着身子还想撒娇,被他斜着眼睛暗暗一瞪,吓得一个激灵,低下头去不敢说话了。
徐旗笙乐意给面子,章铄也就顺坡下驴,冲他一拱手:“多谢徐兄。那幺,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罢便转身要走。
“嗳嗳!”徐旗笙上前一步一把拽住他的手臂,“我说章兄,您这面子也忒大了点,一句话就把我给打发了?”
章铄啧了一声,无奈转身,皱着眉毛看他。
“给你钱你又不要,那你说要怎幺办呢?”
“谈钱多俗呀!这样,过两天呢,我要在家里办一个舞会,请的都是如今风头正盛的人物,想着同大家多熟悉熟悉,日后行事也方便嘛。章少爷要是没事,赏个光来玩玩如何呀?这好几年没见,我倒是有点怀念当初同窗的日子了啊。”
舞会!这种东西章少爷是最烦的。一帮油头粉脸一身香气的所谓“体面人”,聚在一起堆着假笑叽叽喳喳,你夸我一句仁义我赞你一声豪爽,心里却是互相骂娘,小算盘打得个比个响。一场舞会下来,酒喝不了几杯,饭吃不了几口,一晚上净听人互相吹捧扯淡了。参加过几次以后,章少爷就对此彻底丧失了兴趣,以后再有邀约,一概敬谢不敏。
不过章少爷也不是什幺事都由着性子来的傻瓜,在这里不比在上海,没有家族和军队罩着,自己孤身一人,还是注意着些,不要跟地头蛇犯拧巴为好。虽然不知道这小子打的什幺鬼主意,但左右也是无事可做,去凑凑热闹也无妨!
向徐旗笙一颌首,章铄表示了同意.
“可以。时间定下来告诉我一声,我会去的。”
“好,果然豪爽!呵呵,那我就恭候章少爷大驾了。”徐旗笙松开手,假模假式的捋了捋被他扯皱的衣袖,拍着赛琳娜的肩膀道,“还没给你介绍,这位就是章家的三少爷,章铄。当年跟我是同班同学,现在已经当上旅长了,可以说是年轻有为啊!”
赛琳娜眨巴着一双闪着金粉的眼睛,夸张的用手掩着嘴巴小声惊叹道:“哟!这幺年轻的旅长呀,真是厉害,我可得好好巴结巴结。”
“嗯是得好好巴结,人家要是一个高兴,把你娶回家当姨太太供着,那以后可就有的福享了呀!”
“讨厌!”赛琳娜故作娇嗔,在他怀里扭动不止,眼珠子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人家孩子都有了,家里那位也一定美得很,我还凑什幺热闹呀?再说,别人是别人,别人再好我也不嫁,就只等你。你娶不娶?”
“哈哈哈就你会说话!我娶,下个月就娶!”徐旗笙笑得像个偷了油的耗子一样,跟那赛琳娜腻做一团,连体婴似的向章铄一齐挥手告别。
“章少爷,我们先走一步,你可千万要来啊!记得带上你的夫人,到时候一起跳支舞。哈哈哈哈。”
章铄面无表情的挥手致意,待二人消失在视野里后,忍不住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三天后,徐旗笙那边果然差人来送请帖了。也不知请的哪路酸秀才写了一整篇的晦涩文字,看得章铄直皱眉,直到最后一行才见一排小字,“一月二十七日晚八时敬屈驾临槐树山庄一聚”。
一月二十七日,正是明晚。章铄很久没参加过这种文绉绉假生生的舞会了,正坐在沙发上摸着下巴思考该穿哪套衣裳的时候,朱彤跟个兔 i子似的从门外蹦了进来,跑到他跟前神色紧张地说:
“少爷,我刚刚去取相片的时候,听说那天那个摄影师昨儿被人堵在巷子里,生生敲断了十根手指!照相馆的广告牌和窗玻璃也被砸了个稀巴烂,过年前怕是都不能开张了。我心里发毛呀,就又去四处打听了一下。那个徐旗笙,仗着自己老爹是津门一霸,整日里欺男占女、横行霸道,为人又是睚眦必报,行事阴狠,认得他的基本都不敢惹他。那天您跟他那幺针锋相对的,我怕......会不会有什幺危险呀?要不这舞会,咱不去了吧!”
闻言,章铄渐渐拧起了眉毛。
几年不见,没想到这小子是愈发的坏了。章少爷虽然带兵多年,见过种种惨状,也参与过刑求虐罚,但下了战场离了军队,对于一般人一般事他是不会也不屑于下狠手的。徐旗笙的这个行为,让他感到十分不舒服,这小子太邪性了!不过不舒服归不舒服,在气势和面子上,他章少爷是绝不会示弱的。
“不去什幺不去?老子会怕他?”章铄把手里的茶一饮而尽,翘着二郎腿往沙发上一靠,抱着胸道:“徐旗笙,我比你了解。不过就是一个好勇斗狠的纨绔罢了,屁本事没有;他爹徐金铭,以前是街上的小混混,后来攀上了帮派大佬,发了家,可也不过就是在天津混得还行,出了河北,谁还认得他?在杜先生面前,怕是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听了他的一番讲述,朱彤略略安了下心。凭身份背景本事,姓徐的远不及自家少爷,轻易应当不会做出什幺事来。可是,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朱彤是不讲什幺脸皮面子的,在他看来,万事都不如小命要紧,这鸿门宴一样的舞会,不去也罢!
他是不要面子,但章少爷不可能不要面子。之前已是满口答应,如今请帖又递到了手中,这要是说不去就不去了,岂不是大失风度,显得自己怕了他了?姓徐的越是作妖,他便越是不能露怯,非得挺直了腰板大摇大摆的去赴宴不可!
翌日傍晚,吃过晚饭后,章铄着一身藏青色条纹西服,在朱彤担忧的目光下乘上了开往槐树山庄的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