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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娘一定要比新郎新娘难看吗,咱结婚的时候伴郎好找,伴娘难找呀。”
那是自他嘴里第一次说出结婚这件事,宋渝汐在他的玩笑中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承诺的郑重,这个言辞贫乏的男人在表达他一生的承诺。
是了,他是那样守得住承诺的人,又怎么会自己心爱的女人失信呢,他是舍不得她做寡妇的。
盈子推了宋渝汐一下“你走什么神呢不就借秦风用一下,你至于这么小气吗”
宋渝汐笑道“我是怕北哥哥不高兴,美男在前,万一你色心大发春心荡漾悔婚怎么办”
盈子不屑地撇撇嘴“切,你不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吗,就秦风那点姿色还入不了老娘的法眼。”
说话间,单北推门进来,门上的风铃叮当地响,也带进来外间的一股冷风,丝丝寒意迎面而来。他一进门看到宋渝汐,立即如往常一般地笑了笑,然而眉目间却有一丝凝重聚集,挥散不去。
到底是老夫老妻,盈子立刻上前关切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单北笑着摇了摇头,却转向宋渝汐问了句“秦风最近怎么没有过来”
宋渝汐手上一抖,手里的杯子一滑,嘭地就摔到了地上,玻璃的杯子登时一片粉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地问“他出事了吗”
盈子疑惑地看向宋渝汐“渝汐,你这话问得倒是奇怪。”
宋渝汐没有回话,只是径自地看着单北,希翼不要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单北看着宋渝汐“原来你早就知道会有事情发生,秦风和你说起过什么”
宋渝汐站起来对着单北,眼里带着微微的惊惶和脆弱的表情“单北,不要用问题来回答我的问题,求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盈子也急了,推了下单北“没看到渝汐着急成什么样子了吗,你倒是说呀。”
单北轻轻地说“二爷倒了。”
这样的一句话沉沉地打在宋渝汐心底,发出闷闷的声响,一切发生得太快竟然不及反应,也辨不清此刻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
有些时候,即便是预想到了结果,但当它成为事实降临的那一刻,你依然无法接受,因为想得太多太久,想象和事实已经模糊不清,分不清楚了。
盈子惊讶地说“怎么可能你没听错了”
单北很郑重地点了点头“没错。前个看新闻不是还说李副市长被双规了吗,贪污了多少多少,开除党籍冻结财产查办之类的。不过,你们可能不知道,很久之前他和二爷的关系就很不一般,二爷能有现今的场面李副市长可以说是出了不少力。李副市长倒了,我当时还在想会不会是有人要扳倒二爷的信号,这两个人早就连在一起了,动一发而动全身。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不过几天的工夫就扫平了二爷所有的场子,倒像是部署已久的,根本没有给二爷一点反抗的机会。听说二爷和他手底下的亲信都被抓了起来,上面是铁了心要整治他们,其实这心思估摸也不是有了一天两天了,只是一直没有实质的证据,加上二爷的关系又硬,才动不了他,可是这回倒是不知道怎么就成功了。”
盈子担忧地看了眼宋渝汐,又问单北道“你是说秦风也在这里面”
宋渝汐问的却是“有秦风的消息吗”
单北摇了摇头“这事办得太隐秘了,据说事前二爷连个风都没听到,所以这里面具体的事情现在也没个知情的人。有点关联的人我都问了,还在外面的人一个个都心惊胆战的,根本不敢提起这件事。”
盈子说“按理说这么大的动静新闻里怎么连提都没提”
“这种事新闻里怎么可能说,就是地方上也是能压就压,官家绝对不会提起的。”
盈子拉着宋渝汐的手,安慰她“渝汐,别太担心了,秦风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他那么聪明不一定被抓了,再说就是被抓了也不一定拿得出什么证据告他,就是告了他也不过是几年大狱一晃就过去了,没事的。你们俩现今的感情生死离别都分不开,还有什么能够阻挡你们”
可是宋渝汐心里担心的却是另外一码事,因为她清楚地知道二爷的这番倒台是谁造成的,那个令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人就是二爷最信任的手下,别人口中令人敬畏的“风哥”,也是她宋渝汐此生唯一爱过的男人。她害怕他会受到牵连,但是她更加害怕二爷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害怕他手底下的弟兄们知道出卖他们的人就是生死与共的好大哥,如果是那样,以那帮人的处世风格,办事手段,秦风真是生死难料。
其实知道结果并不是最煎熬的,在等待中猜测才是最最痛苦的。因为每一个猜测都会被下一个猜测推翻,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无休止地继续下去。于是担心无时无刻,沿着血脉路蔓延到心里的每一个角落,占据你所有的思绪,生活的所有就只剩下无尽的猜测和担心,为了那个,心爱的人。
日子从来不曾像现在这般缓慢,宋渝汐几乎怀疑时间的轮盘被谁家的淘气孩子摆弄坏了,停滞不前了。
宋渝汐整天地窝在家里,养成了时刻盯着手机的毛病,活像神经衰弱的患者,盈子和宁榕轮番地来看她,开解的话说来说去也是那么几句,可是对于宋渝汐来说却完全说的是另一回事,根本起不到安慰的作用。
他们动用一切关系去探查秦风的消息,就像宋渝汐料想的那样,没有半点消息,她反复地用阿q精神安慰自己,告诉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是恰好电视里在播很久之前的一部香港警匪片,说的是卧底被黑帮的人发现,一枪毙命之后扔进大海。宋渝汐恨不得让时间倒流,回到打开电视的前一刻,绝不让自己看这部不知所云的电影。
她突然羡慕起冬眠的动物,寒冬来临之际让思维和身体一同沉睡,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满眼春色,春暖花开之时,一派的欣欣向荣之态。多么的美好。也许她一睁开眼睛,秦风的朗眉星目就在眼前,神态沉稳地看着她微笑也说不定。因此,每一个夜晚,宋渝汐都是抱着这样满满的希望睡去,清晨或者深夜,满眼失望地醒来。日复一日,想念的煎熬混杂着希望之后的失望,宋渝汐觉得自己还能活着实属不易。
宋渝汐每天依旧愁云惨雾地在屋子里横晃。
母亲看在心里也是难受,时不时地嘟嚷句“孽缘呀,孽缘。”
宋渝汐仔细地想了想,这个形容确实有点贴切。若是当年她没遇到秦风,生活会不会一番风顺平平坦坦她会结婚生子,相夫教子。那些只出现在电视剧中的暴力、帮派、斗殴依旧遥远而陌生,与生活半点边都沾染不上。还有这现实版的无间道,最多也是电影里看看,顺道感慨下刘德华梁朝伟越来越有味道,哪里会这样真实地摆在面前,由不得你接不接受。
若是秦风没有遇到她呢,没有这么多的牵挂,做起事来是不是更加得心应手
这天晚上宋渝汐睡得很不踏实,听到厨房里有动静就披了件衣服出去看看。
父亲也披了件衣服端着玻璃杯在那喝水,见了宋渝汐问道“还没睡”
宋渝汐点头“睡不着。”
父亲放下杯子敞开怀抱,对宋渝汐招招手“孩子,过来。”
宋渝汐扑进父亲宽厚的怀抱,压抑的恐慌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倾泻出来,她抓着父亲的衣襟边哭边说“爸,我害怕。”
父亲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渝汐,不要太担心了。就像盈子他们说的,就算秦风被抓了,不过就是等他几年”
“爸,不是这样的。”宋渝汐仰起脸看着父亲脸上岁月沉淀的纹路,那样充满关爱的目光让她心头一热,那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无从倾吐的秘密再也掩盖不住。一直以来大家都在安慰她,却没有人能够明白她真正需要安慰的地方在那里,比起所谓的牢狱之灾,她担心的只是秦风的性命安危。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地说“秦风是警察。”
父亲愣了片刻,大脑快速地反应了一下,这才长叹了一声“孩子,我终于明白你在害怕什么了。”
终于,终于有人分担这份沉重的秘密了。没有人理解,没有人倾诉的感觉太孤单了,而剩下的那个唯一的知情人,秦风口中的刘叔,根本指望不上。宋渝汐对于他,有一种细微的憎恨,恨他让秦风活得如此辛苦两难。
“爸。”宋渝汐缩在父亲的怀抱里低低地唤道。独自一人支撑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了。痛苦和欢乐一样,是需要分担的。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真是苦了秦风这个孩子了,也苦了你了。这个秘密不易守呀。”
宋渝汐仰起脸,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已经问了自己无数次的问题“爸,你说二爷要是知道了会怎么对秦风呀”
父亲拧着眉头想了想,说“如果他现在才知道那也许已经做不了什么了,又或者这外边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是谁做的呢。会有人保护好秦风的,他现在没有消息,也许就是警方为了保护他呢。”
“那要是二爷事前就已经知道了呢要是他已经把秦风”这无疑是最坏的结果,也是经常出现在宋渝汐梦里的一个场景,自她颤抖的唇间缓缓问了出来。
“渝汐,不要把精力放在无端的猜测上。二爷如果早就知道了也不会败得这么彻底。这么多年秦风都忍了,要不是有了一定的把握他也不会贸然有所动作的。渝汐,你要相信秦风,他不是不负责任的人。无论如何,都会有个交代的。”
宋渝汐躺在床上觉得父亲说得很有道理,她应该相信秦风的,相信他不会就这样无声息地消失。但明白归明白,劝慰归劝慰,担心还是无时无刻地拢在心头挥散不去。
这种心情她在多年之前也曾有过,也是秦风多日不归没有消息,她守在屋子里白天黑夜地等待,直到他安然无恙地出现,悬着的心才总算落地。但这次的情况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可怕,都要揪心。因为这次不是经过而是结束,是秦风多年帮派生活的终结,结局是好是坏仍不明朗,唯有希望,唯有祈祷。希望上天真有神明能够听到她虔诚的祷告,能保佑秦风安然渡过。
大段的空白时间,宋渝汐都在回忆,回忆年少时候和秦风的种种美好而温存的时光。大学校园的梧桐树下,迎着秋日金黄的阳光,踩着酥脆的落叶,并肩而行,她曾暗自地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就这样拉着秦风的手一直走下去。
那时的她会时不时地偷看一下秦风帅气的侧脸,笑容挂在嘴角藏都藏不住。秦风的凌厉的嘴角渐渐被温暖的笑意填满,终于忍耐不住去敲宋渝汐的头“我知道自己有多帅,你不用反复用偷窥来证实。”宋渝汐短暂地一愣,气鼓鼓地瞪他“自大狂,不过你这句话说得倒是挺有哲理的,这几天看书了吧”秦风兴趣索然地看了眼宋渝汐,目不斜视地继续走路。还有许许多多或甜蜜或辛酸的事情
宋渝汐现在才发现,这些往事的记忆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脑子,不管之后的生活中有没有秦风,这些回忆都是刻骨铭心的温暖。真爱的甜蜜,不会随着时光的流走、境遇的变迁而改变,她相信,这世间有永恒的存在。
忐忑不安中,又是十天过去。
她依然提心吊胆,这天夜里从噩梦中惊醒,惊魂未定,侧头一看却是电话铃在响。宋渝汐看着屏幕上的那个没有存储却万分熟悉的号码,眼泪倾泻而出,颤抖地翻开了手机的盖子。
那边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在这样静谧的夜里听得十分清楚,宋渝汐心怦怦地几乎要跳了出来,她哭着说“秦风,是你吗”她的声音很轻,生怕这又是一个梦,稍不留神惊醒了自己。
那边顿了一下,呼吸声是前所未有的粗重,他沉沉地说“是我。”
“你在哪里”
“我就在”
他话还没说完,她已经似有感应,踉跄地扑到窗前,槐花似乎在冬日里盛开,幽香扑了满鼻。她死死地望着窗外,从指间道心魂都在颤抖,连带着劫后逢生的那份喜悦,让她无法动弹。
而那棵老槐树下,一点微亮的橙黄色光芒被一个英挺的身影夹在指间,细细的白烟渐渐升腾而起,他如雕刻一般的面容在奶白色的月光下微微仰着,温柔地望向她的窗户,如同多年前一样的姿态,静静地等候。
时光似乎不曾流淌,永久地定格在这一瞬间,如同他们不曾变却的感情一般,宁静而安稳。
一树槐花香。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