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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
嘉昱摇头。
男孩子跑出去,没一会儿又拉着个女孩儿进来,“我阿姐会说汉族话。”
嘉昱懵懵地,“我是羌族人。”
女孩儿扑哧一笑,“那你会不会说汉语呢?”
嘉昱嗯了一声。
女孩儿在他床边坐下,用藏语跟她弟弟说了句什么,弟弟又出去了。
“昨天晚上阿爸赶马回来碰到你了,说你跟狼打架呢。”
嘉昱直着眼睛,他想起昨晚的情形,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她见他不说话,又说:“我叫梅朵,你叫什么?”
“嘉昱。”
梅朵又笑起来,“像女孩子。”
寨子里也有人说像女孩儿的名字,他们以为是玉石的玉。但嘉昱没解释,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算读了书大概也还没学到这个字。
梅朵的弟弟端了碗奶茶进来,扶他坐起身喝茶。
“阿爸割草去了,他说让你休息。我们有车的,不过舅舅昨天带阿妈去了县里,等他们回来就送你回家。”梅朵说。
嘉昱只是点头,他有点惊魂未定。梅朵给他肩膀换了药,又让他睡了。
但他没等到梅朵的阿妈回来。
那天迷迷糊糊睡到午后,他突然感到一阵剧烈抖动,屋外响起一片马的嘶吼声。整个房间的墙壁簌簌往下落着灰,镜子和挂饰全都被震了下来。
一个男人冲进屋把他抱出门,五个人站在草地的正中,眼睁睁看着那排房屋坍塌成废墟。
脚下的震感愈发强烈,坍塌的不只是他们面前的房屋。倒下的树扯着电线杆砸在地面,发出轰隆巨响。坡下塌陷的公路裂开一道道纹,让嘉昱想起达古冰川被敲开的冰层。目光所及的世界都扬起尘土,远处着了火,冒着烟,仿佛整个人间即将陷落。
他茫然看着这地狱般景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座羌寨的百年石堡,应该还有神灵庇佑。
那几天余震不断,等到通讯终于恢复时,梅朵一家得到消息:茂县受灾严重,但死伤情况比附近几个县城好些,人员还没统计全,不知道央金姐弟俩有没有逃出来。
嘉昱问出了地震之后的第一句话:“那北川呢?”
阿旺大叔愣了愣,“你家里是北川的?”
“我阿妈在北川上课。”
阿旺与梅朵互相看了一眼,都没答话,嘉昱从他们的反应中知道,北川大概是不太好。
三周后,梅朵的舅舅才旦独自回来,带回的还有央金遇难的消息。
一家人没有哭天抢地,只是静默地,肃穆地朝茂县的方向拜了拜。在整个地区的灾难中,一个家庭的悲伤好像很渺小。
等到阿旺送嘉昱回到月湾已经过了月余,那羌寨的城堡果然坚固得未见多少受灾的痕迹。
寨子口扫地的大娘一见到他,惊得朝里面喊:“嘉昱回来了!”
很快有一群人涌了出来,但这其中没有他的家人。
那天他得知,他未归的那一夜,寨子里的人上山找了他一整晚。次日阿爸拜托爷爷和村民继续找,自己去了北川,看看他是不是一个人跑去找阿妈了。这一去,谁也没回来。
两个人死在北川的消息在半月后传回,爷爷当场晕厥,病了一周后撒手人寰。
逐鹿斗狼的孩童,自此孑然一身。
阿旺大叔那晚没有走,他不放心,说要再陪嘉昱几天。
嘉昱记得爷爷的话,死去的生命会有灵魂留在一草一木中,但没有释比的超度,他们如何走得安生?于是那一晚他悄悄离开房子进了山林,爬到树上与叶子说话。
夜半的林中突然有光线照进来,十几个声音在叫着他的名字。
他跳下树迎过去,一脸天真,“我在跟我阿爸说话。”
阿旺一把将嘉昱抱起来,拎回去。
他说:“你的命是我捡回来的,不准再乱跑了。”
嘉昱这时才感觉到悲伤,阿旺的话让他想起了自己面对死亡的那一刻。他经历过死亡的恐惧,那明明就不像爷爷说的那样,只是被神灵带到天堂而已。那是种绝望感受,是知道自己再也触不到花草,再也见不到小鹿,再也照不到太阳。
他哭了一整夜,次日阿旺让他收拾东西,坚持要把他带回叠溪,理由还是一样:他捡回来的一条命,他要管到底。
从此,阿旺大叔变成了阿旺阿爸,羌寨释比家的孩子变成了藏民的儿子。
从此,嘉昱离开城堡,来了马场。
☆、番外:如梦亦如电
四年的时间可以修好一条路,可以让一个孩子长高三十公分,可以让移栽过来的向日葵开遍山野,可以使肩头的伤疤愈合,可是心里的伤疤偶尔还会疼。
阿旺对嘉昱与亲生孩子一视同仁,梅朵也把嘉昱当亲弟弟。桑吉和尼玛毫不见外,赛马打架不手软,偷摘人家李子的时候他们就是共犯。
嘉昱没再继续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