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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了姜素莹。
她?时不时摆弄着潦草的头发,努力站得笔直。而廖海平立在她?身边,脸色沉静,眼里却是?真的快活。
“别折腾了,挺好看的。”他说?。
姜素莹才不信呢,手里不住捋着发梢,试图压下那一两根炸毛,一边小声?嘟囔着:“好看什么,都怨你,就?不能等两天么!”
话?虽如此,脸上?却逐渐带出些笑模样来,眉眼都弯出俏皮的弧度。
一片混乱中。
咔嚓!
时间凝滞,跟着快门一起停住了脚步。
***
“后来呢?”
九月的天津,太阳依旧很足。
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铺满整个房间。卧室的实?木地板光洁极了,照射之下简直成了镜面,映出一老一小两个依偎着的人影。
“什么后来?”老人问。
这间卧室朝南,午后的热度晒在身上?,叫人发懒。她?靠在窗前的摇椅上?,几乎昏昏欲睡起来。
“就?是?他们回到了上?海,去拍了这张结婚照片。”男孩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声?音还很稚嫩。他手指着厚重相册的其中一页,满脸是?掩饰不住的好奇:“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眼见老人要睡过去了,孩子着急起来,摇晃起她?的胳膊:“太姥姥,你快说?嘛,我想听。”
老人被摇醒了,掀起眼皮,慢悠悠的说?:“我也记不清了。”
男孩一听,沮丧极了:“怎么能记不清呢。”
不过孩子的脾气?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
没过多大一会儿,他就?兴高采烈的自己补完了整个故事:“我知道了!肯定就?像动画片里演的那样,公主和王子结了婚,住在一座很大很大的城堡里,有很多小鹿和小鸟来参加他们的婚礼。然后他们过完了幸福的一生,对么?”
老人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外倒是?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卧室的门被推开,一个打?扮精干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生了双大而圆的眼睛,菱角一样的唇,丰润饱满。
“我不是?跟你说?了好多次,午休的时间不要来吵太姥姥了吗?”
男孩被妈妈拉了起来,嘟着嘴解释道:“可是?我想听太姥姥讲故事嘛。”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把女人的精神头给?点起来了。
她?转向老人,苦口婆心?的劝:“您累了就?得休息,可不能老这么依着熊孩子,让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厢劝完老的,又拎着小的往外走:“还有你,跟我出来,我给?你讲故事书!”
男孩跟在妈妈后面,一路往客厅去,一路撒娇耍赖。
啪。
卧室的门在他们身后被掩上?了。
屋子里静下来,老人低头往下看去,瞥见了相册上?那张边角泛黄的黑白照片。兴许是?方才谈起了过去,她?多少?有点感悟。
活得越久,往往就?对周遭的事物越麻木,不会再好奇。
可就?算明知道身边再没有奇迹发生,单是?光阴变换这一件事,已经足够让人着迷了。
比如自己年轻的时候,长得并不十?分像母亲姜素莹的。
但隔了两辈,自己生出来的女儿又生了女儿,却和记忆中的母亲几乎一模一样,活成了姜素莹的翻版。
开朗、热情,使不完的精神头。
就?好像时间在往前流淌,人的影子却留了一些下来,不断轮回着。
仿佛故事也是?如此,一代代延续,如同重孙子口中追问的——
后来呢?
过去像是?隔着一层迷茫的雾,老人记不清了,却又恍惚还记得。
“廖印芝。”
这是?她?的名字。
而父亲淡声?称呼她?的全名时,一定是?她?犯了错。
比如打?碎了母亲最真爱的花瓶,比如把书本涂得乱七八糟,再比如背着大人去爬山岗上?最危险的杨树。
闯了祸若是?没被父亲捉住还好,一旦被捉个现行,那就?完了。
廖海平有一套自己的规矩,奖惩分明,就?连对付小孩子也是?一样的。
往往到这个时候,廖印芝就?寄希望于母亲在场。因为姜素莹如果在,一定会往前一步,护住廖印芝,对丈夫说?出一些诸如“要做孩子的思想教育工作?,不能体罚”这样的成长守则。
而廖海平手里握着戒尺,啪,啪,一下一下敲在桌面上?。
他神色沉郁,行动上?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听完这出演说?,就?好像姜素莹是?他的克星似的。
一番沟通下来,打?是?多半挨不成了。
只是?转过头来,廖印芝还得听母亲教育很久。不过她?才不介意呢——本来就?是?她?犯错,是?理应受罚的。再说?少?了打?手心?,听几句骂算什么!
山坳里天光长。
受过爱的教育,母亲往往会带她?去找其他的小朋友们玩耍。
孩子们是?最喜欢姜素莹的,因为她?性子活泼。哪怕是?在根据地最苦的日子里,饭都吃不饱,她?也会唱很多歌。白俄的,英文的,各种各样奇异的腔调,快乐极了。
不像廖海平,看着就?阴沉、叫人畏惧,像蛇。
所以廖印芝小时候经常有个疑惑:父亲这样一个恶人,母亲又为什么会和他一起生活呢?
为了解开这个世界级难题,她?甚至去问了张敏玲姑姑。
张敏玲姑姑每次提起这件事时,回答只有一个:“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你长大就?知道了。”
廖印芝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