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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定喘口气,理了理衣发,她打开了门栓。
来人正是宫中巡卫。“岗楼报此处异亮,我们特来查看。”为首的将军睨诘。
“哦,这样啊,你们辛苦……”她缓缓一笑,却拦住将军抬脚,“辛苦您白跑了!圣人要内舍人连夜处理公事,多点了些烛火,现公务办完了,也就睡下了。”
“烛火?”
“嗯,熬夜办公,怕伤眼睛……”她说着往后望,见确无火光,接道:“您瞧,哪有什么异常……”
将军抬头四处看看,确实无甚异况,一端御刀道:“白跑事小,无事最好。三阳宫仅建成不足半年,各处小心为妙!明堂前鉴,真出了事……谁也保不了!”
“是,我代内舍人谢您提醒。”贺娄一施礼,那统领转身走了。
满地狼藉。
莹儿紧紧抱着缩在墙角的人抽噎。她怀里的人哆哆嗦嗦,衣衫汪着水。贺娄自知没有流泪的时间,令道:
“莹儿,眼泪擦了,拿件干衣!”
小侍女不舍地松开手,吸吸鼻子,让出空隙来。
水紫蹲下向那狼狈之人,捋着她滚着蜡油湿漉漉的发,低语:“舍人,是我……是我,紫儿……”
“他们……禁军走了吗?”那人惶恐张望,抓住来人的手。
“走了,都走了,没人进来……没事的,没事的……”她轻拥她,不断点头,等颤动的眼球慢慢定下来,才问:“您是怎么了?”
“我、我……写不出来,灯、灯没带……”上官说着看向案头,又流眼看窗口唏嘘:“他、他……”
莹儿拿了衣服,忽听大哭,立地跑来。
“您说不带,我也怕路上磕着才没带的!”她急切辩白。不想,大姐也不听,“去,去铺床!”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贺娄紧紧抱住舍人,任她涕泗浥了衣衫。
那边小侍女一面铺床一面抹泪,衣袖很快湿透,几乎差点背过气去。
“睡吧,睡吧,睡醒了……就都过去了……”
哭到力竭的人被扶去床,额上的花钿又被粘好,一声声安慰下逐渐驱开了紧皱的眉眼。
收了蜡烛,莹儿清理地上的积水。
可女孩如何用力,那水渍也擦不净:她的眼下生了根断了线的珠帘,珠子一颗颗地向下掉,于是便一遍遍擦拭着那些珠花摔破的地方。
贺娄仔细掩好帷幔,来到那干活的人身旁,轻拍拍,随即将她拉了起来。
月光如剑,及地为霜。
两人坐在通风口一阵,干燥的空气吹得小侍女的呼吸平缓了许多。
“我知道你委屈……”
“没有!”女孩立即回口。
“真的好久没下雨了,永淳元年(682年),也曾这样……那年五月,一个新月才开始几天,不想,只那几天就把全年的雨都下完了……太阳再出来就把地晒裂了,蝗虫就缝儿里爬了出来,沙沙沙哗哗哗,遮天蔽日……网兜打不完,火也烧不尽,啃完庄稼又啃树皮……直到啃食路边的枯骨,啊,那声音听一次就忘不了……”莹儿见她抱头,自己的腮帮愈发紧。
“发了疫,家里转眼就剩我和阿妹了……而我,仅我一个……根本拦不住要冲进来的人!他们拉蓝儿支了一口大锅,要、要趁她有气,再、再吃……那些眼睛都是血红的……”
髀肉被揪起一块,牙齿也打在一起,女孩低了头。
“我错了,长姐……”
“莹儿,你知道你心里苦,我们心里都苦,才人……她手里的笔远比我们想得更重,那支笔不仅有皇帝盯着,也系着很多人的命。这雨下不来,她的笔只会一天沉比一天……她没有退路,她必须看得更多看得更远,并将自己全部的身心系在那支笔上。她是很聪明,但她不会掩盖,不骗人也不会骗自己……咱们天天对着她,看她哭,看她笑,却看不到她心里……”
“对不起长姐!我错了,真的错了……”
“莹儿啊,”姐姐给她擦擦泪,“看见那些围墙了吗?”
小姑娘泪眼婆娑点点头。
“我们的舍人在这里面快三十七年了。”
柴萤扑去姐姐怀中一下哭了出来。
“莹儿,我的好妹妹,你好,什么都好了……再长大些,就更好了……”
味道(上)
“阿姐。”
小豆奴暂放了蜡台,瞄了瞄姐姐高高肿起的眼睛,轻声问去:“你没事儿吧?昨晚好大动静,我听……有人哭了好久……”
“没什么,我犯错了。”对方抠着蜡油答。
“你惹舍人生气了?那真是你的不好了……舍人七夕都不得闲,都说行宫天天宴饮游山玩水,但你瞧她!最爱的书,都没时间收拾……果然香味都淡了,唉……”
小小的人儿抬头吸了吸鼻子,不住摇头叹气;莹儿则望着桌案上一叠水利图发呆,经过昨夜她觉得自己身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