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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地,西州为何如此窘迫。
对方这才屏退左右,待帐中只剩下几个将军与郎将时,唐休璟才将头上的军盔摘下,叩首告罪,说出实情。
原来,早在月初吐蕃攻占焉耆、唐休璟率部退守西州时起,通往腹地凉州的商路上就盗匪四起,专门截运粮草。凉州民风粗犷,悍不畏死,盗匪屡剿屡生,官粮运送屡屡受阻,城中存粮又不多,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城中百姓,多有饿死。
言及此时,六十余岁的唐休璟掩不住凄怆之色,竟背过身去匆匆抹泪,座中一时寂静。
听闻商路被截,李知容忽想起牵机毒案中丢失的商路图一事,那图上曾标着昆陵都护府,却是裴府旧藏。
她曾看过几回那件证物,现在回想起来,图上所标西州城附近的几处废弃城址,倒很有可能是盗匪们的藏身之地。
她起身行礼,自请带几个部下,去沙碛中查探盗匪。
军机不待人。援军的粮草也只够月余,拖得越久,吐蕃胜算就越大。
唐休璟大喜,当即表示愿派一众精锐跟随李中郎一同去,然而王将军却思虑良久,未曾点头。
正僵持时,帐外忽有传信,言说有一沙陀商人,自请参见诸将领,说有要事相商。
问及姓名,帐外信使响亮答道:
此人自名朱邪辅国。
(五)
来者竟真的是安府君。
她不知他为何要在此时扮作商人来西州,更不知他究竟是敌是友。
难道,他也是为长生引而来?
思及此,她突然打起精神,警惕观察帐外动静。
军帐被掀开,一个衣着极尽奢华的男子信步走进来,苏合香的奢靡味道一时间飘满屋帐。
他抬手朝外招了招,仆役即抬进几十个檀木大箱,箱盖打开,内里除上好的风干肉脯之外,另有羊毛衣料与取暖用的焦炭不知其数。
“在下是沙陀行商,常年往返碎叶城与陇右做生意。如今碎叶城破,亏得唐都督庇佑,在下得以保全家财,今日特来报恩。”
李知容此时已偷溜出帐,吩咐将士们仔细检查,若无问题,马上先行分发给老弱百姓与城中守备。
“这位郎将,是担心某是奸细,特在粮草中藏毒么。”
安府君暗金色的瞳孔瞟向帐外。李知容暗中咬牙,一来就看见她,果然来者不善。
她回头行礼,假笑着回答:
“在下只是例行搜查,并无不敬之意。”
两人正要斗嘴,先前一直无话的王将军却开口:
“朱邪辅国,汝可是瓜州朱邪部族长、墨离军讨击使朱邪金山之子?”
李知容震惊回头,身边朱邪辅国也先是一怔,继而低头一笑:
“已许久无人这样称呼我了。”
帐中诸将领像是都知道朱邪金山的名字,气氛一时熟络起来,甚至招呼朱邪辅国进账吃酒,说着当初他阿耶年轻时跟着武卫将军薛仁贵讨伐铁勒时,是何等勇武,将军三箭定天山,战士长歌入汉关,又是何等的功勋卓著,说得大家抚今追昔,又是一番感叹。
朱邪辅国却无甚感动,只是埋头吃酒。李知容只知他是沙陀人,却从不知他的这段过往,好奇之下,也听得入神,被安府君瞪了好几眼,才想起要问他所来究竟为何事。
她端着酒三两步蹭过去,横眉竖眼地问他:
“安府君,战事正吃紧,汝为何此时来西州?”
对方抬了抬眉毛,将碗里的浊酒一口饮完,朝桌对面亮了亮碗底,才偏过头对她道:
“做生意么,战事愈是吃紧,生意愈是好做。”
见此刻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话,她转身便走,却被一把拉住,差点摔个趔趄。她正要抽刀,却听见他低声耳语道:
“想要长生引的话,就跟我走。”
继而他转身站起,朝唐都督庄重行礼之后,装作酒气上头的样子,大胆毛遂自荐:
“在下来西州路上,大半货物都被盗匪抢走,幸而家臣多是行伍出身,才捡回一条命。在下今日来,是为自请出城,剿灭盗匪。若幸能得允,还望都督能派一郎将,与在下同行。”
都督得了军需,已大为感动,此时更是连声称善,答应为他派一熟悉陇右地形的部将。
安府君却醉眼斜睨李知容,将她一把拉起来:
“不劳都督费心挑选,依我看,这位郎将就不错。”
王将军在对面看着她:
“李中郎,你愿与朱邪公子一同去么。”
她本就要去,然而被朱邪这么一搅和,不禁觉得其中有诈。然而这一步走出了,就不能再退。
“属下愿意。”
(六)
李知容带着安府君及数个向导出城,走了百余里后,才隐约觉得自己不是去捉贼,而是掉进了贼窝。
自从走出西州城,她就发觉一直有人在暗中跟着他们,不前不后,步步紧随,却始终不与他们正面交锋。
临行时,王将军特意嘱咐过她,西州战事吃紧,她只能先带兵孤军探敌,万不可贪功冒进。因此他们一路只是循着商路朝东行进,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她记忆中的商路图此刻在眼前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