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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不会富也不会饿死。
看着娘那沧桑的脸,她的心其实在抽痛。
是不是每个人一出生就注定了要经受属于自己的苦?
多少年以后,小宁经常独自一人坐在书房的转椅上,回忆往事。天地间的声音都远去了。空荡的房子里就她一个人。
人近中年,想拿到的都已经提前拿到。下面的时光,就是在人类的时间幻觉中任凭一天一天地流逝。人类的生命,近三万个地球日。地球无声地转三万圈,就是千万个人类生命的从开始到结束。而地球都毫无感觉。地球不需要感觉,不需要时间。开始和结束都是存在。开始和结束只是人类的开始和人类的结束。地球不需要存在,它的开始和结束都一样是宇宙。而她也在宇宙的混沌中一点一点地从一个宇宙之尘转变成另一个宇宙之尘。遗憾与不舍都是人类的幻像。既然是人类,即使明白这些,也仍然会有遗憾,会有不舍。
她想起多少年以前的小宁坐在水边无声地流泪,等着痛苦的消退。想起那时的无助,中年小宁心中是淡淡的伤感,庆幸多于自怜。那是无边的忧伤和诗意。时间如匀质的空气,飘浮在她周围。她缓缓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在宇宙间静默。她不需要宇宙,宇宙也不需要她。她只是扇动着翅膀。往事,只是淡淡的痕迹。往日那些思念也几乎不再有痕迹。宁儿不知是不是还在那个奇异的空间里过着无法想象的奇异日子。她想起,博士时在丽娃河边的某一天,白衣如雪的宁儿对她说,我可能不会再来了。每当回忆起,那都是一种温暖的痛。多少年以后,经历了无数的死亡之后,她回忆起那一幕,却越来越感觉宁儿的眼中还有一句没说出来的话:是你不再需要我。
人在最无助的时候最需要一个群体,一个归属。那是个体的救命稻草。一个诉说的对象。诉说意味着价值的曲折表达,诉说之后是想象中的理解、期待、归属和安慰。
成功之后,人生的基本目标达成,就再也不需要这种安慰。所以朋友越来越少。而以前的那些未必是朋友。可能双方都拿对方当成朋友,但在实际上,都是彼此的安慰。
安慰消散之后,就只留下了最近的亲情。
不再用有限的生命去追求多余的东西。
周围的万物都一点点枯萎,一个个死去。
第 188 章
娘两个月后走了。
小宁在娘的坟前几乎哭晕过去。她明白娘的苦。娘还活着的时候,她只是恨。娘走了,她的恨再无所依,都变成了泪。
实际上,她似乎从来没真的恨过娘。她没想过是为什么。她不想明白。
姥姥去了,娘也去了。娘在她主持下,和姥姥葬在了一起。庄上人敬畏她是文曲星,没人说什么。
舅舅已经被妗子控制得像个木偶,头发白了八成,身体倒还好,他呆了半天,泪都没流一滴。妗子在姥姥去世时都没回来,何况是失踪多年的大姑子死了。
之后,她的社交头像定格一个蓝天绿地。再也没变过。
那一大块蓝色和绿色融合的尽头,正是姥姥、外公和娘的坟。
从此,她就向死而生。
加西亚·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中写道:父母是我们和死亡之间的一道屏障。
父母在的时候,我们对死亡的概念是遥远的,模糊的。父母已去,死亡就一下来到眼前。每一个夕阳都是生命的喟叹。
我们的生命的延续就是我们后代,我们的孩子,小宁的毛妞。
我们没有轮回。地狱不存在。鬼不存在。神不存在。
或者再过几千万年,才能有一次真正的轮回。
但还不知道会轮回成什么。一狗一猫,一猪,一花一草,苍蝇蚊子,老虎大山,细菌小虫,都有可能。
死亡才是永远。
有是永久的梦。
无才是永恒。
第 189 章
蒋捷《虞美人·听雨》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词写得很感人。一个老人在生命将尽之时回忆自己的一生。
但更多的还是儒家的入世。境界还是不够,该放下的仍然没放下,在佛堂之下想的居然是如何减缓人生的痛楚,而不是以空灵化解一切。当你一切都不需要时,就不会再需要悲欢离合。平静地来,平静去,一切都是存在。
禅不需要僧庐,道更不需要清阁。只要你自己。你心即道,你心即禅。
我只要是我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
世界在我的淡然与执着之间层层叠起,是我的自己的世界。人类的规则当不需要的时候。
我就是我自己。我可以关闭所有的向外之门。
绝境能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