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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的灵蛇髻,沉重得仿佛要压折她秀颀的脖颈。
听闻动静,她天鹅一样回首望,下颌微昂,双目蹙眯起。
周冕暗暗松口气,看来多年劳作并未磨灭她的雪肤花貌;长期灯下织履,视力难免受损,秋水涳濛,转更增媚。
她的沉沦,勾销了他的积怨。怀着算计与憧憬,周冕近前来,“姁娘,还记得我么?”
阿姁不答,心忖:原来是这姓周的作怪。泠然摆首,不假些微辞色,以免助长他的得意。
周冕欲接过她手中水桶,阿姁退后以拒之,他一笑掩饰尴尬,“我们到堂上说话。”
阿姁得樊娃首肯,乃弃桶,引他到堂上。
她们赁的是悲风驿闲置的房舍,年久失修,屋顶长草,柱下生菌,坐席上有鼠洞。
周冕犹豫了下,才落座,问阿姁:“你怎么流落至此?”
阿姁横波侧顾,“与尔何干?”
还是那副媚上欺下的姿态。
周冕不怿,提醒她,“我而今是此间父母官,又手握汝阿舅生杀大权,汝不该对我客气些?”
阿姁与人口角,从未输过,“我阿舅杀了齐王宠奴,例规要判极刑,我嫣然巧笑几句,可博你为他枉法么?”
周冕幸而有腹稿,勉强答对:“他杀齐王奴,事出有因,情有可悯,非无减罪的可能。”
阿姁嗤笑,“仅有减罪的可能?”
奸人的恶念,其实不难透穿。
周冕又一挫顿,扶着腹稿走,“齐王逋他,原为杀奴一事。但经我勘访,又查出他杀军将等数桩罪行,若一一论罪,恐祸及其家人。”
明晃晃的威胁。
阿姁见识过天子无赖,岂惧他哉,“行动在汝,我等着,看你有什么花招。”
周冕不意她如此强硬,显见是被千岁宠坏了,琢磨着如何教她认清形势和处境,“姁娘,这是易州,楚王即使有心,亦鞭长未及,何况无心?得罪了我,有你想象不到的磨难。”
阿姁惟冷笑,“行动在汝,我等着。”
不意云间落锦书
崔芹为初代燕王与燕国夫人王氏的私生女,出世晚,兼之异母,和当代燕王眉寿本来极疏远。兄妹熟络起来,是在崔芹嫁给千岁、成为楚王妃之后。
南北迢迢,稀得一见,但每当岁时佳节,必互致礼物、问候,日常亦鱼雁往来不断。
婚后第五年,她诞下千岁唯一的女儿精卫。
精卫有记忆起,最喜欢燕国阿舅来书。眉寿无一次忘记甥女,必附上一分别致的礼物。
唯有一次,他的礼物吓到了小女孩。
那是一个木偶美人,襦裙棰髻,眉目姣好。
精卫抱着顽,不想触动机关,木偶乌发刹时白如鹤羽,凝脂化作鸡皮。她尖叫一声,掷之在地,捂着眼睛发抖。
千岁、崔芹闻声至。
崔芹抱慰女儿。
千岁则拾起女偶人查看,对崔芹道:“这似乎不是孩童玩器,令人想起那首明皇诗。”
“哪首?”
“刻木牵丝作衰翁,鸡皮鹤发与真同。须臾弄罢寂无事,还似人生一梦中。”
崔芹笑道:“这个却是衰妇。”
千岁道:“精卫大约不肯要了,给我吧。”
崔芹心思缜密,劝阻:“怕是巫魇之器,烧掉的好。”
千岁笑她,“你不是最厌烦楚地的巫风么,怎么也迷信起来。”
到底教他将去了。
崔芹将女儿递与乳保,回书室给长兄复信,眉间郁色聚,心事重重。
婵娟织室亦生光
好像不对。
梦蛟停下来,回忆女傅的教诲。事实上,他听讲时已有许多不解,害怕女傅嫌自己愚钝,未敢明言。
女傅声音时而响起在屋室的不同角落,颇多不耐烦,大概别个小孩的学习进展也不顺利。
她是个坏脾气女子,但颜色一定十分好。
梦蛟的目盲,较同伴更为严重。只有在清晨,明亮日光布满织室时,他能看到她玉瓶般窈窕的身影,凌波微步,行动有风而无声。
非常遗憾,他视力正常时,缘吝婵娟一面,虽然美人的声音也清泠可爱,虽然她心情好时,能把普通石头敲出仙律。
“你发什么怔?”
她不知何时来至近旁,一发声,唬他一机灵。
“我……我……”梦蛟磕磕绊绊,鼻尖泌出汗珠,两颊潮红。
阿姁晓得自己惊到他了,过意不去,语气放和缓,“这个花纹不会?”
梦蛟点点头。
一双玉凉幽芬的手握住他的小手掌,教他编出一个螽斯纹案。
“会了么?”她问。
不可耽误她的时间,不可惹恼她。
梦蛟告诫自己,才刚要点头,她笑了一声,又把着他的手,连编了三个螽斯纹案。
“我会了,真个会了!”
融会贯通的一刻,梦蛟如释重负,狂喜地叫起来。
阿姁也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