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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大人身份尊贵,怎么不顾着自己,咱们这些命贱的死了又有什么?”她不想透露出她在听到他救手下性命时心中所有的震撼与不可置信,原来他只是人凶了些。
哥哥摸了摸冻得发红的鼻头:“你知道什么,咱这大人就是面冷心热,别看他端着一副架子,实则真不在意那些个规矩。只要不犯军规,安分守纪,好好做事,他不会管的。这军营里的大人物,数常大人最好说话。”
她歪着头透过被风撩起的帐子向里面看去,只能忙活的大夫和学徒,而那个人横躺在榻上,什么都看不清楚。
整整过了三日,她才得以入帐,她这才看清往日里她避如蛇蝎的人生得竟是这般壮硕英俊,他苍白着面庞,白色绷带上印出淡淡红色,想来是伤口又崩裂了。她站在他几步远的地方,定定打量了许久,也许就是这个时候他就此入了她的眼罢?她开始慢慢地和他说些趣事儿,他多半是听,偶尔会应她一句,只是一句她便已经很开心。她开始陷入新的慌乱中,期盼着战事停歇,可又怕停,因为他是要离开的。
他研究地图,读兵书,偶尔会坐在那里发呆,想他的心上人。她和他身边的青槐混熟了才知道他想的是那个叫妙妙的女子,她嫉妒又羡慕,可又放不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叫他三爷。
虽说上次与梁国间的对战不过是小打小闹,却也让梁国当权者心中郁结了恶气,很快便又卷土重来。
临出行前她照例叮嘱哥哥:“哪怕是做了逃兵也好,我只希望你活着回来,等这仗打完,你也讨个嫂子回来,我们好好过日子。”那个男人,她知道她高攀不上。
哥哥的笑容成为她这一辈子里最难忘的表情,他明明那么郑重的应了,可是她在漫长等待后得到的是什么?
最终还是只剩了她一个人,在这荒凉的世界。那个时候她被惊得连魂都快找不回来了,她无暇顾及他脸上的惋惜与哀痛,没有人愿意看到自己身边的人在战争中死亡,他说了什么她也没听到。她需要安静下来好好的去接受这个事实,以至于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待她醒过神来时,他已经与她永远不会有交集了。
村里的婆子们开始给她张罗着说人家,只是见过好的任是里正家的儿子她都瞧不上,她想着要不就这么过下去吧,他却派人来接她去京城,让她熄灭的情火蓦地又燃了起来。
有时候真的是希望越多失望就越大,在这偌大的府中她的身份无时不刻地再提醒她,两人之间差了多远。她知道自己是奢望,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个笑话,可这世间能让她如此惦念的人只有他了。她便是舍弃了这张脸也无妨,她拿她全部的勇气来赌一次,她不求别的,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就好。
又是寒冬时节,这院里的寒意比起关外真是差远了。
她送走了如意,一个人呆站在寒风中许久。如意刻薄、故意挑拨她的心思她是知晓的,但她已无别的办法,她只想试这一次,若是不成,她便该告别这里,去她该去的地方。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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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天气难得的暖和,连风都柔和了几分。
似锦正比照着好看花式,一针一线往自己帕子上缝制,想起昨日之事脸上不由泛上羞意。
昨儿她本想一大早就回去看看爹,嫁出去了才觉得有好些话想说,毕竟老爹也到了活一天少一天的年纪。她和三爷一块起了,她刚通好发,少佳、少敏伺候他穿衣裳,她从铜镜里看了他一眼,两人无话。似锦没什么胃口,早食只用了碗小米粥,三爷急着去衙门用的自是快了些,临走前还笑着嘱咐她若是觉得无趣了,可寻母亲或者旁人去叙叙话儿,想出去办置些东西散心也是可以的。她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开口:“我今儿想去瞧瞧我爹,虽说离得近,只是剩他一人难免太过冷清。”
他已经掀了帘子闻言停了步子,沉思一阵:“不忙,今儿我早些回来陪你一道去,你且等我一等。”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似锦弯了弯嘴角,让人将眼前的东西撤了。
太阳西斜,金黄色光线照在墙上连带着院外光秃秃地枝桠竟也有几分好看。她有些沉不住气,明知他忙正事不容易抽身,想先行离开的念头怂恿着她一次次站起来,可心底还是有些期盼他能同行,让老爹能安心。他们奴才身份,能得主子登门,那便是说明他家女儿得主子宠爱的,在外人跟前倍儿有面子,旁人就爱看这些虚的。
又过了半刻钟,她不想等了提着点心盒子就要走,正和进来的青槐碰上,青槐往后退了两步笑嘻嘻地说:“诶哟,三爷让青槐进来唤您呐,他这会儿在外面等您。”
似锦以前平日里也与他拌嘴,这会儿听他这般客气,多少有点不适应:“这便走吧。”
青槐是人精见这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便知里面是什么了,将食盒接到自己手中笑道:“您怎么给周管家备这些个不实用的东西,还是三爷想的周到,您看这些。”两人刚走到外间,青槐献宝地将盖在篮子上的遮挡揭开,只见里面放了两壶酒,还有些下酒菜,中间隔了挡板放着个纸包,她低头闻了闻清香扑鼻,竟是些好茶叶。
“咱们可快着些吧,这些个好东西窜了味儿可就浪费了。”
似锦走出院子,见他双手背在身后傲然挺立,也不知是何时换了常服,见她过来,笑着拉了她的手:“今晚便要去叨扰周管家一番了,不知可有幸能尝得你做的饭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