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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我能够预想到却独独不想知道的事情与恐惧涌上心头。如果有了这个孩子,我本想着还能够用他来拴住苏恪,现在上天大概知道了我内心的自私,所以毫不留情地收走我心底的最后一点柔软。
现在他解脱,我也解脱,大家都解脱了。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苏恪,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待我?”
“阿慈,别这样。”他安慰我,不管是否出自真心,他总算开始对我有那么一点乞怜。
我喃喃自语,眼泪不自觉地涌了上来:“他会去哪里呢?苏恪你告诉我他会去哪里?我去找他,阿娘去找他。”
“阿慈,清醒一点,你再也找不到他了。”苏恪钳住我的双臂,一直紧盯着我的眼睛,一动也不动地说道。
我哭得不能自已,低声问他:“苏恪你是不是从来都不欢喜我怀了你的孩子?”
苏恪慢慢放开我的手,张了张嘴,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呵~”我自嘲一笑,“我明白了,所以你那时才显得这样轻描淡写。”
“阿慈,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不会再有了。”
“永远不会再有了。”
那一夜,苏恪没有去找秦昭华,而且留在了朝凤宫。即便这样秦昭华的贴身丫鬟春莹都来这里闹了好几次,而所谓的由头则是秦昭华旧疾复发。
我从来不知道秦昭华的身体这样瘦弱,虽然她也流失了一个孩子。
可在不久之前的中秋夜宴之上,她依旧红光满面,谈笑风生。
不是皇后却比我这个名义上的皇后更加耀眼贵气。
显而易见,她的目的只是为了请苏恪会昭华宫,这是堂而皇之对我的挑衅。
我以为苏恪会一如既往地去昭华宫,毕竟秦贵妃才是他最爱的女人。
然而那天,他却留了下来,大抵是我激怒了他,或许这也是他最后留给我的一点恩赐。
只是我受之不起。
不管我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
就像我从来也不觉得我会有那么一天,眼泪多得可以汇成一条河。我也从来不会觉得我同苏恪会到这样一个地步。
即使后来秦昭华亲自来朝凤宫对我说出了真相。我还是不愿相信苏恪就这么狠心,狠心到能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下手。
年幼时阿娘的话犹言在耳,此刻想起,更是分外清晰。阿娘还在的时候就希望我当一个无忧无虑,乐观自在的女子。为此,就逼着我学女红学下棋,好让我变得知书达理。
只可惜我的命运注定和阿娘的愿望背道而驰了,也注定辜负她的期望。
我在赵国公府时遇到的那个捣药少年的身影终究越来越模糊。
我分明是去剪风筝的人,却反倒成了别人手中的风筝。
放得久了,必然会断。
梦中的我一路狂奔,妄图逃脱那些胆战心惊。
以为能够随心所欲,可早已禁锢在逃不掉的枷锁之中,只是我从来都对他还怀有期待,不愿相信罢了。
我醒来瞧着他还正睡着,眉目如画,岁月以为静好。
我终究是叹了一口气:“前世大概欠你太多,今生便是来还的。”
昏暗的天空出现了一条裂缝,长安城深秋老树银杏最后一层叶,正纷纷扬扬地落下。
……
秦昭华为了离间我身边的宫人,无所不用极其。也恰好正值北戎在大楚边疆作乱,大楚眼下更是内忧外患,风雨飘摇之际。
苏恪便派了御史大夫司夷息前去议和,结姻亲之好。
宫中并未待字闺中的公主,理应是在宗室之中挑选一位德才兼备的女子封了公主前去和亲。
大抵是被秦昭华吹了枕边风的缘故,苏恪将樱桃推了出去。
樱桃被苏恪指婚给北方戎族,我犹然还记得那天我去求他的情景。那是我一生的耻辱,也是我挥不去的阴影。
我从来不觉得为一个人求情是这样的难。
一进紫宸殿,入目的便是大片大片的金色纱帘。
顺眼望去,亦是一片金碧辉煌。左边摆放的琉璃金盏,青铜玉器。而在一旁的金龙台上,青花白瓷摆得一丝不苟。
在我的正前方,我瞧见了多天不见的他。
苏恪同秦昭华一起坐在尊贵大气金龙椅上,
我看到他极其慵懒地靠着,耷拉着眼皮,看起来很是享受。而秦昭华则姿态旖旎地靠在苏恪身边。纤纤玉指,轻轻揉捏他的肌肤,为他按摩放松,时不时还捡起一颗樱桃塞到嘴里。
而我则在下方,看着我的丈夫同另一个女人打情骂俏。
地崩山摧依旧面不改色地请礼问安:“臣妾见
过陛下。”
“皇后来了。”苏恪似乎很是疲惫,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我一下子跪倒在地,声音带着些许哀求:“臣妾恳求皇上,放过樱桃。”
“你都知道了?”他蓦得睁开了双眼,看向我。
“是,臣妾恳求皇上,放过樱桃。”我依旧说道毫无更改之意。
秦昭华笑了笑,看了我一眼,又摇了摇头。
“爱妃在想什么?”苏恪有些疑惑地问道。
秦昭华嫣然一笑:“臣妾是在想,既然攸关国祚,何况陛下都已经拟好了圣旨,此事断不可更改,君无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