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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除夕,若有事,容后再议。”
左相却不依,躬身在前:“启禀陛下,此乃众臣之愿,特趁此佳节呈请陛下。”
周肃宗这才缓缓跺下酒盏,微微闭了闭眼,终道:“既如此,爱卿说罢。”
“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无储君。我朝自寒冬中苏醒,经由各异族窥伺,如今得享太平,势必定下储君,以正民心。”
一言毕,从于行初身侧渐渐走出各司大人,皆立于左相身后。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
于行初抬眼瞧向那周肃宗身侧的人,不知想些什么,那人不过是垂了眼,兀自斟了一杯酒。
她轻轻扫了扫衣袖,缓缓站在了众臣之后:“微臣附议。”
周钊远堪堪抬眼,正瞧见那靛蓝衣袍的女子,眸光一淡,复又别过。
“众卿所言甚是。”周肃宗扫过下边众人,不过三年,他却已然苍老,“这也是朕今日召集众臣来此的缘由。”
这一夜,举朝震动。
大盛开国以来,这是第一位退位的太上皇。
这亦是大盛开国以来,第一位未曾登基便立下遗诏的皇帝。
“本王无子嗣,亦无久长治国之能,是以立诏,本王之后,皇位传与瑞亲王周钊微。”
这是最难熬的一个除夕之夜吧。
周钊远凌晨才从修葺一新的养心殿出来,回府的时候,外头已经簌簌落下新雪。
一切,终究快要结束了……
脚步缓滞,堪堪停在了院前。
有人踏雪而来,于他面前站定。
周钊远抬眼瞧了:“郡主怎么在此。”
自他醒来,这却是他与自己最为亲近之时,于行初鼻尖微酸,须臾便迎上他目光:“殿下府上,还有酒吗?”
周钊远眉心轻拧,片刻才答:“有。”
清冽的酒香萦绕满室,于行初举了酒坛。
古人总道借酒壮胆,如今却是她于行初来做这般事。
周钊远沉静瞧着她仰头一口,手中的酒杯却是未动丝毫。
半坛酒下肚,面前人已经面色晕红。
再抬手,胳膊却是被人压下,周钊远:“够了。”
“不够。”于行初嗤笑,“自然不够的。”
拂开他的手,她凝神瞧他,抬手又灌了自己小半坛。
“本王说够了。”这一次,是酒坛被人重又按住。
于行初呵了一声,亦伸手按上他的手。
周钊远大惊,猛地要抽回,不想面前人按得紧,根本不叫他挣脱。
“便是苏云身负武学,殿下毕竟男子,如何能这般挣脱不开来?”于行初缓缓凑近了些,“不觉得荒唐吗?”
“郡主自重!”
“自重?”于行初笑得更猖狂了些,“这话早些时候若是从殿下口中说出,实在是要叫人惊慌失措的。殿下,你的夫子有没有教过你,什么叫以彼之道还至彼身?”
“……”
“我信殿下励精图治,却信不得殿下变得这般彻底。”于行初紧紧攥着他的手,“你的夫子有没有告诉你,社稷天哇哦下,终究徐徐图之?”
“放手。”
“殿下确然尽力一试了,那么殿下的夫子可有教你,何为惜命?”
“于行初!”周钊远这一声厉喝,口中却是咳出一口血来。
攥着的手一抖,于行初上前将人抱住,伸手点上他大穴,渡真气入心口。下一刻,却被那人一把挥退。
“殿下!”
“滚。”
于行初手中空落,人却没有动:“殿下方才唤了行初,行初如何能走?”
“你——故意的。”
“是。”于行初承认得及时,“若非如此,殿下还要不认行初到何时?”
她复又上前:“我早该猜到的,殿下如今这般势力滔天哇哦,陛下如何能放任。殿下打算如何?用这仅剩的时日铺好所有的路么?”
“不然呢?”周钊远唇角含血,终于松了这些时日的冰冷,面上显出一丝讥诮来,“夫子知晓了,也好。”
于行初不可置信地看他,只觉这个人,从来都是疯的,当真什么都没有变过。
“所以殿下不认行初?”
“夫子说的哪一点?”周钊远笑起来,“是不认夫子,还是不认夫子为本王所爱之人?”
于行初震怒,然而下一瞬,却跟着也笑起来。
周钊远本是故意而为,那一日,他又如何不清楚她就在门外,偏非要问老葛一句,她可是自己欢喜之人,便就是要叫她离去。
她那么聪明,若是日日相对,终究会叫她发现自己的身体。
此时面前人却是笑得比他更甚。
“周钊远。”于行初终于止住笑意,“你凭什么以为,凭这一点口舌,就能叫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