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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了笑容,“我只是想告诉表妹,襄阳公主欺君事小,燕王抚养北羌血脉,才是关键一环呐。燕王守了二十余年的疆域,原是还藏了个北羌前部首领的遗孤呢。我若是燕王,便韬光养晦,以血脉为由,再一统北羌七部,虽说是个茹毛饮血之地,却也好过...你说呢,表妹?”
明萝垂下眼睑,长睫盖住暗涌流动的双眸,千般万种应对从她脑中闪过,却被逐一击破。她心下嘲讽,原来竟是自己成了父兄的累赘。蒋煦,他这般行径,只差将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逼她替燕王一脉站队,替北疆二十万众成为他夺嫡的尖刀。疑虑同时占据了脑海,这种连她自己都半分不晓得的辛秘,蒋煦这是挖了多久,才能将原委彻底重现出来。该是夸他眼光独到狠辣,还是厌他心思诡谲滓秽。
她沉默了太久,久到蒋煦又捡起地上的酒壶,正准备为自己再斟满时,台阶处传来仓促的脚步,伴随着尖细刺耳的声音——
“宣!北疆有急报!圣上宣南平郡主觐见!”
0027 帝王
来通传的掌事太监显然没想到蒋煦也在这,似乎实在是事出紧急,也没带询问一番,边走边将二人领到了车架处,径直向宫门驶去。
已经快正午了,天色仍旧低云压城,明萝思忖了下,这会儿李崇让应该已经写完了第一篇策论了罢,也难得她这会儿还能记起他。
宫里的车马向来是缓步慢行的,怕颠簸了里头的贵人,这会儿却横冲直撞,恨不得往石子路上轧道深痕来。
蒋煦闭目养神,眉心微蹙,显然他也没想到宫里会来人接走明萝,或是说,这一日来得这样快。
二人一路无言,直到丝竹声充斥双耳。往上是百丈金阙,三十九道云龙阶石。
身旁的太监催促道:“今日殿试是四殿下主持,陛下如今正在里头等您呢,郡主和六殿下还是快些上去吧。”
龙雕金刻的宽椅上正坐着当今天子,万禧帝,他撑头低眉,眯着眼看向下方身抱琵琶,腰肢婉转的一众乐师。
只听见他说:“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
明萝和蒋煦的身形几欲同地面伏低,却还是没听到天子的一句免礼。
万禧帝抿了口杯中酒,浑浊的双眼乍现半丝清明,“是老天不给朕做这个太平人的机会啊”,他看向左下首,“抬头罢,襄阳的女儿。”
说罢他将手边的明黄色带血的一面面锦帛扔向她,列列笔墨就这样在她面前摊开,“自己念吧。”
明萝还未起身,挪着膝盖将锦帛拾起,一张张读:“…二月廿七,路遇黄河暴民,粮草一劫而空…”
“三月初五,朝廷拨粮四万石,可供月余。”
“三月十六,羌敌夜袭粮草。”
“四月,燕王于平羌关三口正面交锋,大胜,三日,燕世子蒋定尧率骑兵一万人众深入平羌关,燕王随后率大军支援。”
“七日…七日,燕王遇伏,薨。
燕世子,下落不明。”
她脑海中一片空白,怎么可能?穷寇勿迫的道理,镇守边疆二十余年的燕氏父子怎么可能不懂,阿兄率骑兵深入关卡已是凶险,阿父再是爱子心切,怎么会,怎么会一齐支援?
她忍不住地战栗,牙关紧闭,有冷汗从背后涔出,然后身旁的蒋煦也捡起来被她遗落的一张锦帛,一字一句道:“是有内奸啊,南平。不过,贼人似乎已被一个叫刘尚的副将给铲除了。”
“…贼人,是?”
“参将、校尉共四人。”
明萝拂开蒋煦的手,跪向离万禧帝更近的地方,“陛下,陛下,刘尚不能留——”
她急促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想起来了,刘尚,是晋平十三年,朝廷亲自拨下来的副将。
宫伎乐师早已退到殿外,偌大的宫殿,只剩跪坐的二人和上首的万禧帝。
“是极,你长得同你母亲没有半分相像之处。”万禧帝没由来地说出一句不想干的话。
长长的衣摆拖拽在层层宫阶上,一步步走进她。
“刘尚此人有何本事,你比朕清楚得多。北疆若交给他,朕一日也睡不安稳。怕是不出一月,张掖酒泉都要改朝换代了。”
他阴鸷的双眼紧紧盯着此刻面色苍白佯装镇定的明萝,噩耗倒是没击垮她。不过十六罢了,是个在父兄羽翼下长大的孩子,饶是骑射出色,谋略当行,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