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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镇是小地方,距离京城又远,所有这次有从京城回来的官家,一下子就引起了轰动。乡坤地方官什么的都出去迎了,更别说看热闹的百姓。
薛小雪一家也都跑去看热闹,只有小雪被留在了家里。这对于她来说倒也没什么,本来她就看不到,别人带她出去玩,还要照看她,根本就是带了个累赘。
看热闹的家里人回来的晚,小雪饿着肚子等到他们回来,吃饭的时候听他们都在兴奋地说着今日所见,讨论着从来没见过的漂亮马车,以及那长长的一列车队,光车上的箱子就数不过来。
就在大家疑问这些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时,搬箱子时,眼看着箱子太沉,工人一个没担好,箱子落地,散了一地的元宝。当时所有围观人看得眼都直了,这户京城来的人家可真阔绰。
小雪听着,觉得这些还没有她碗中的饭有意思。
本来住在南边的镇中大户与住在北面的穷家小户合该没有交集,可偏偏这一日,从来没光顾过小雪家的乡绅找上门来。
大人们要谈事,家中的孩子都被赶了出去。唯独小雪,她因为看不见,又没有兄弟姐妹愿意带她出去,只能默默地坐在一角,好在她看不见,性子也安静,只要不出声,连父母都注意不到她。
本来他们说话说得好好的,小雪像往常一样一心沉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这就是老四吧,那个看不见的孩子?我记得是叫小雪。”
小雪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从陌生人口中叫出,她一下挺直了脊背。
然后她听到父亲道:“是啊,是叫小雪,难为您还记得。”
乡绅道:“嗯,真是个不错的孩子,不是我说,可惜了生在你这个窝里。”
父亲:“嗐,可不说吗,我家小雪若是不瞎,在咱镇上找个殷实人家嫁了,肯定不难。”
“嗯,嗯,”乡绅表示赞同,接着话锋一转:“现在也不是不能嫁个殷实人家。”
八百年上不了家门的乡绅忽然跑来,小雪爹娘本就不解,现在听到他这样说,互相看了一眼,小心又带着希冀地问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乡绅没说话,小雪不知道在这当口,对方看了她一眼,她只听到母亲过来说:“您来了这许久,我这连壶热水都没给您倒呢。您再坐坐啊,我这就去拿。”
说着她拉起小雪:“走走,跟娘一起去。”
小雪被母亲拉出了正屋,可母亲并没有带她去弄什么热水,而是把她交给了二姐。母亲临走时,可能是二姐不乐意了,母亲拍了她一下小声道:“你你个傻子,给我把妹妹看好,说不定咱们家以后就得指着她呢。”
二姐不听还顶嘴,被母亲又拍了两巴掌、凶了几句,这下二姐老实了。
母亲与二姐小声说话时虽然声音很小,但小雪还是听到了,可能是因为天生眼瞎的缘故,她的耳力极好,多远多小的声音,只要她有心听,都听得到。
待母亲走后,小雪告诉二姐,只要帮她找把凳子,她在院中一角坐下就好。二姐巴不得不用管她,把她拉到院里的一把破凳子处,让她坐下就走了。
小雪一个人坐在那里,想着刚才乡绅的话以及母亲的话,她虽然并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也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关于她的事要发生。
正房里,小雪爹娘十分激动,不明白这天大的好事为什么会砸在他们的头上。
还是做娘的多想了一下,她觑着乡绅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您给说说,怎么会看上我家孩子的,再说,我家孩子不止小雪一个女孩,这孩子长得是好,可她这个瞎眼的情况,嫁到那样的人家去,咱心里没底啊。”
乡绅脸一板:“怎么,还委屈你家小雪了不成?”
“她不是那意思。”小雪爹赶忙截住话头,回身瞪了小雪娘一眼,“你别在这捣乱,瞎说什么。”
乡绅闻言语气一缓:“南边那家的情况咱镇上人都知道,不是现在遇上点儿事,咱们这个地方人家都不带来的,更何况是给公子娶亲。”
小雪爹虽然斥了小雪娘一顿,但他心里也没底,手捧起带着缺口的家中唯一的茶杯,递到乡绅大人眼前:“这是什么样的难事啊,竟要在娶亲上找补?”
乡绅瞥他一眼,没有接下小雪爹手中的杯,他压低声音道:“就是这家的公子,人长得一表人才,书读得也好,可惜了跟小雪一样,也有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从小带大心口疼,名医请了个遍,最后请到的一个大夫说,摸着他心脏下面好像少了根骨头。”
说着乡绅还对着自己肋骨的位置比划了下:“你说,骨乃人之根本,这天生少了一根可怎么行,可不就是不行吗,要不怎么能他一直闹心口疼呢,咱就估模着,合着是因为少了这根骨头的原因。”
他可能说得真有些渴了,拿起那杯水,嫌弃地喝了一口,放下后再道:“也是他家找的高人,算出问题出在根上,这才回到咱们这里来,不仅要重修祖坟,那高人还断定,咱们这里会有一个与小公子情况相同的天残,若是能与公子配上一对,名贴一合对上明路,公子这灾就算是解了。”
“那之后呢?”小雪娘没沉住气,急着问了出来。这要是小公子的灾解了,再把她闺女休了可怎么办?
乡绅道:“能怎么办,明路都过了,当着这么多父老乡亲的面,待日后就算是回到了京城,他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公子这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今娶个媳妇解了灾,怎么地,灾一除恩人就不要了?他们就是顾着面子与名声也不能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