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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和沈计财这几日老了许多,先有长宁伯府被广诚帝抄了家一事,后有新帝念及康氏亲朋无辜,将康献忠等一干人等贬到了边地,沈家二房跑断了腿,可依旧没能救回女儿。
劳财伤神不说,主要是沈静瑶临行前,不愿再见爹娘一面,伤了二房的心。
万氏的目光在这二人面上打了个转,个中滋味尽能体会,大姑娘年前生了个小子,如今她已经是做外婆的人了,早没了年轻时争一时意气的心思,寒碜别人倒不如多抱抱外孙。
沈家三房临席,靖安王府的马车便到了门外,沈栀看着江谏还在憋着小脾气,心思一转,凑上去,在他的嘴角亲了一口。
江谏勾唇一笑,受用了,把猫给冬羽,牵着沈栀的手,往府里去。
沈栀就说了,江谏这人呢,脾气是顶好的,你不哄他就一直气,你哄他一下,他就不气了。
张管家引着人去了前厅,满面春风的脸上,像是带着喜气,一口一个姑爷,把江谏喊得眼角含笑。
两人到了前厅,便见着了沈家三房。
江谏给沈汉鸿提了礼,奉茶后便是家宴。
菜一上来,沈栀还有些恍惚,下筷时,顿了片刻。
散席后,江谏问起,沈栀才道:“今夜,家宴上全是我爱吃的菜。”
“你今日回门,做你爱吃的才不是应该的吗?”
沈栀抿着唇线:“我爹从不知我喜欢什么……”
江谏牵着她的手,路过凉亭:“新帝登基之后,沈左丞便辞了官……他是要离京了,想来今日,也是为了见你最后一面。”
“我不原谅他。”沈栀很慢地想,半日只说出这么一句来。
江谏没有评判,只是摩挲着她的手心:“人都走在自己选的路上,他可以错,也可以改,但受过伤的人,不一定选择原谅。”
两人散着步,去了采薇院。
平日坐在窗边看,和今日站在院门前看,大有不同。
沈栀不懂,但也没深思,只是握住了江谏的手,耳边听到张管家捧着礼走来的脚步。
张管家福了福礼,才道:“钟夫人送了礼来,说是王妃回门,娘家人该备的。”
钟夫人便是当初的皇后娘娘,广诚帝被囚于青山太庙,终身不出,原先的皇子公子宫妃全被贬为了庶民,皇后剥了李姓不要,取了本家姓,带着须蓉和承晔回了宜州。
沈栀客气地把礼给收了,回了屋中,把当初娘亲打的那支金丝七宝璎珞找了出来,托张管家送到宜州去,又翻出一只银镯子,是冬羽小时戴在身上的,冬羽下个月,也要成亲了。
这日傍晚,沈栀临回府前,忽然收到了一个食盒。
打开一看,是一碟饺子,旁边放着两方帕子,一方是沈栀当年送给江谏的,一方上面还沾有月饼香。
“你是看到了这方帕子,才知当初那个小姑娘是我的?”沈栀抬头问江谏。
江谏没答,从食盒里夹了个饺子,喂到沈栀嘴边,她咬了一口,露出半个枣来。
只道,“那日七夕,吃你糕点的人,是我。”
大周风俗,七夕赠礼,男子向女子送礼,女子若是喜欢便会把她们准备的巧果巧酥,或是藏了枣的饺子赠与他们。
“我那时不知是你,只知,若是你将这饺子,赠予旁人,我不高兴。”
此一句,胜过世间情话无数,正如情不知所起,亦不知为何一往而深,山盟海誓喧闹,终不及你一瞥一笑,如山间飞虹,如枝头豆蔻,予我春意正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