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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华整颗心提了起来,宣祈回来了。
宣祈身上仍是那件绛紫色官袍,下巴的青茬比昨日长了些许。
该是夫妻二人好好说话的时候,春落夏知识趣的退了下去,春落顺带着拉走了杨嘉。
谢昭华福身行了一礼。
她没有再抬头望看着宣祈,而是垂眸不语,等着宣大人最后的决断。
“你……先起身。”
上辈子死在他怀里的谢昭华此刻活生生的立在他面前,他情难自抑,险些冲上去拥她入怀。
可他不能。
他和谢昭华横亘着血恨家仇。
宣祈不否认,他爱谢昭华,上辈子爱,这辈子也爱。
可他跨不过那道鸿沟。
谢家和梁悯,一心要宣家死。
宣家和谢家,是解不开的死局。
他和谢昭华没有好结果,他不想再杀谢昭华一次。
重活一世,他不会让宣家像上辈子那样惨死狱中。
重活一世,他不想再和谢家有任何交集。
谢昭华起身,正要开口,宣祈却抢在了前头:
“昨日一事,祈思虑良久。祈一介泛泛之辈,自知难配宜姝贤良淑德。故写休书一封,放宜姝归家,再觅良人。”
语气疏离淡漠至极。
谢昭华抬头,不可思议的盯着他。
宣祈还是那个宣祈,相同眼的眉,相同的眼,同样是那张谪仙般俊朗勾人的皮囊,为何会说出这般无情的话。
官袍下的手青筋暴起,宣祈不敢看谢昭华,他怕再多看一眼,会再犹豫纠缠下去。
他从袖里抽出写好的休书,置在香案上。
谢昭华和他猜想的一样,没有寻常女子的大哭大闹,只是颤着手拾拿起香案上的休书,反问:
“休妻一事事关重大,世子可思虑周全了?”
一如既往的从容淡定。
宣祈索性狠了心:
“我既写了休书,定是思虑再三。或是你以为,我该对你依依难别?”
“从今日起,你我便不再是夫妻。今后各自婚嫁,互无瓜葛。”
宣祈不敢谢昭华的眼眸,别过头推门而出,逃一般的出了王府。
从香炉散出的伽蓝香弥散满屋。
屋里却只谢昭华一个人。
各自婚嫁,互无瓜葛。
休书被谢昭华紧紧攥在手里。
她颤着身子,把休书收进袖里。
谢昭华抬手拭泪,却愈拭愈烈,最后不得已拿了帕子出来。
止住眼泪后,谢昭华唤春落和夏知进来:
“春落,夏知,你二人带丫鬟把我的行李全都收拾好,派小厮去谢府报信,让兄长带几个家丁来接我回谢府。”
春落吃惊:
“世子妃这是要做什么?怎么要回谢府?”
“今日起,我便不再是世子妃了,以后唤回我姑娘。”
谢昭华往书案走去,沉着面色,垂着眼眸,收拾起书案上的孤本。
在外人面前,她绝不落一滴泪。
“世子……姑娘这是何意?世子他?”
“不错,世子写了休书与我。时辰不早,你们带丫鬟快些去收拾东西,不然今日回不了谢府。”
谢昭华伸手,示意春落闭嘴,打发她去收拾衣裙。
意乱心烦,谢昭华不愿多言。
春落和夏知见谢昭华神色落寞,欲言又止,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退了下去。
前世
谢持昀急匆匆赶到王府时,谢昭华跪坐于香案前,手持香箸,正拨弄着镂花紫铜兽纹香炉内的伽蓝香。
伽蓝不愧是佛香,燃之,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渡愚者困顿。
谢昭华在香案前坐了小半时辰,许是伽蓝熏香的功效,她心里平复了许多。
春落领谢持昀进了门。
谢昭华闻言,抬头看向兄长,淡然平静:
“阿兄,你来了。”
谢持昀走近谢昭华,眸里满是担忧和焦灼:
“昭华,宣致之要休妻?”
谢昭华点头默认。
“你们吵架了?宣致之人呢?我要亲自问问他!”
谢昭华垂着头,不愿开口。
春落急急上前开口:
“大公子,世子他出去了,奴婢不知世子去哪儿了。”
“王爷和长公主呢?”
“世子出府后,奴婢亲自去主院寻王爷,主院的小厮说,王爷下值后被同僚拉去喝酒了。”
“至于长公主,这几日万佛寺有禅师开佛光,长公主前日便留宿在了万佛寺,至今未归,奴婢派小厮去寻长公主,小厮连长公主的面都未曾见上,就被寺里的小僧赶了出来。”
谢持昀皱眉,气不打一处来:
“岂有此理,宣王府欺人太甚!昭华,宣致之亲口说要休你?”
谢持昀蹲在谢昭华身边,手搭在她肩上,以示安抚。
谢持昀能感觉到,谢昭华的身子在发颤。
谢昭华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抽出休书,递到谢持昀面前:
“阿兄,世子写了休书给我。”
谢持昀接过休书,拆开细看,确认是休书后,伸出双手,小心翼翼扶妹谢昭华起来:
“谢家的姑娘,还轮不到宣家肆意休弃。小妹放心,阿兄定替你讨回公道。走,阿兄带你回家。”
谢昭华漠然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