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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苏婳婳有一种灯油将尽的晦暗之感,如坠烟海。
她累了,想回墓主的棺木了……
江逾白见着半阖半开着一双眼眸的苏婳婳躺在玉石之上,已然是毫无生息的模样,只微微敛了眉,正要吩咐旁人将她送入水牢严加看管。
正这时,周边又是一阵哄响。
江逾白回转过身,却见一道银灰色的光晕直朝正殿之上高悬的缚魂灯奔去。
四爪掠地,速度飞快。
竟是一只狐妖,一只七尾狐妖,也不知是如何混在人堆里,眼下得了机会亦想要夺灯。
但缚魂灯上早被江逾白设下结界,那七尾灵力平平,不过是寸木岑楼,不自量力。
众人见江逾白不动声色,便也不曾上前去。
果然,那七尾堪堪触碰到缚魂灯之际,那一双爪子便倏地燃起熊熊烈火,顿时七尾发出阵阵惨叫,不过须臾间,火势便蔓延至全身。
那七尾初初还在挣扎,少顷,许是知晓今日无活路了,眸中竟燃起一丝满足,只听见他喃喃道。
“也好……这样我便能去陪她了……”
可话音刚落,七尾面色凛然,将已然被烧黑的指节摆出繁难的姿势,口中艰难道。
“九幽虺虺,天道溟溟,以我微躯祭……”
一字一句,模糊却很是有力。
电火间,江逾白睨了眼七尾,眉眼一挑,不待念完咒语,跃身而起直朝他袭去。
就在江逾白堪堪要制住七尾时,只听得七尾不似寻常的一记怒声,“收!”
话音刚落,便有一道天雷凌空而下劈向七尾。
江逾白倏地蹙了眉,只听得七尾临死前最后一句,咬牙切齿,嘶哑的声音从满是黑烟的嗓子中溢出。
“江逾白,你高高在上,视万物为刍狗,竟还妄想渡劫成神,你这般不泯是非、绝仁弃义之辈,自有天来收你!”
下一刻,整个衍天宗变得煞白又刺眼,直将众人晃得眼睛都无法睁开,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地动天摇,众人唉声载道之际。
那一束白光又不住得缩小,随即变成一个光点,落入缚魂灯中消失不见。
衍天宗又恢复了平静,正当大家回转过神来,忽然有一个声音惊喊了出来。
“仙君呢?仙君不见了!”
仿佛是在众人耳边投下一颗巨雷,一时间吵闹声不绝,继而又有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那附在方鹤川身上的妖物呢?也不见了!”
可饶众人将正殿的殿内殿外都找遍了,哪里有二人的身影……
第28章 束手旁观,便能破境而出……
一辆马车慢慢地行驶过山间的小径,昨儿夜里才下了一场雪,车轴从积雪上头压过,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因着山路难行,马车有些颠簸,忽然,许是车轮碾过一颗石子,车身随之晃动了一下。
坐在外头驾马车的是个话有些多的少年,“您可安好?”
少年名叫道安,是跟着马车上的人从道观一道出来的,深谙他的脾性,见着他不应声,倒也不再追问,只就此开了话匣,话密了起来。
“虽说皇城富足不已,可那头天热,我瞧着却未必比咱们这处有意思,旁的不说,便说眼下这山径上头的积雪罢,皇城想来是瞧不见的。”
道安说罢,许是觉着这话说得不大妥,又加了一句。
“您此去皇城是要承珄安国师衣钵的,待入了皇城的城门您便是公主的少师,贵不可言呐。”
那道安说罢,面上漾起笑意。
他的声音混着山间的风雪,顺着马车的幕帘缝隙悄么儿得甫进车厢内,轻轻拂动着江逾白的衣袂。
他醒了好一会儿,先头骤然睁开眼,入眼便是现下这一辆以铜铸顶横铬为牖的马车的内壁,周身环绕着的皆是青冶的檀香气息,一时间眉目沉沉。
那七尾自知活不了,祭了三魂七魄想要将他困住,眼下他就在幻境中,却是缚魂灯的幻境。
原破个七尾的幻境倒也不难,可如今要从缚魂灯中破境而出,江逾白不觉敛眉。
缚魂灯调息运气涨修为、聚魂生肉活死人,从不曾听说过还能化幻境的,江逾白撩开车帘的一角,睨着外头的皑皑白雪与羊肠小径,心下若有似乎得回荡着外头那人说的话。
虽说是幻境,但这幻境化得极好,极真实,他分明方才才从马车上醒过来,脑中思绪翩跹,倒似是一直生活在此处似的,莫名对从前的事体都很清楚,左不过是在道观中长年累月地清修,他知晓外头驾马车的叫道安,亦知晓他有个师兄珄安眼下是皇城的国师。
据说,那静瑶公主在生母腹中足足待满了十一个月方才有了动静,出生时风雨雷电交加,冬蛇出洞,鱼跃水面,待耗死了生母方才得已出生。
各中古怪,便是不细表也能砸么出来,故而皇城里传言,这公主是妖物托生,至此一直养在冷宫中,近日珄安国师重新批了命,圣上才另外开恩,让公主去圣山上的道清观净身潜道法,保国运,护龙脉,趋吉避凶。
而他,此次便是去道清观做这位静瑶公主的少师,教她道法,摒敛杂念。
只是,这副身子也太无用了些,江逾白叩指结印试了一试,除开人取法地、地取法天、道法自然之浅薄的术法之外,便再无旁的了。
而就是这略一尝试,心头竟蓦得绞痛了起来,短短一瞬,便又趋于正常,莫非幻境中不得擅用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