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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北显然不是弱国。
周朝皇宫坐着的还是沈家人,但真正把持朝政的却是汪家人。三王与朝廷的对抗, 表面上是沈家人的内讧,实际上却是正统皇族与异姓权臣的较量。送一个汪家女儿过来, 要比再送沈家女儿更有价值。
有时候, 联姻也是投资。
坐在椅子上的沈鸢看着那吐出星光的火苗, 目光渐渐失焦。
沈鸢低低地问:“汗王怎么回应的呢?”
撒吉说:“汗王还没答应。”
玉姿松口气:“那就好啦。”一回头, 却看到撒吉的神情并不轻松。
撒吉低声说:“王爷们都来了。”
火苗的滋滋爆裂声吞没了撒吉细微的声音。
烛台不多,光线昏暗,玉姿和撒吉站在对面,却能看得清对面的沈鸢低了脸,珍珠一般的贝齿咬了咬下唇,粉红的薄唇上就此生出许多细纹,承载住了那些烛灯荧光。
沈鸢低语,似在回应撒吉:“这也算是朔北的大事了。”
玉姿还没反应过来,忙问撒吉:“那现在怎么样了啊?怎么话说一半就没了?”
撒吉一个眼风扫过去:“主子们商量的结果还能给我们这些奴婢们知道?”
玉姿:“哦。”拿眼睛偷偷瞄沈鸢,但见沈鸢还在独自出神,便欲言又止。
这都什么事呀,绍阳公主和亲才不过一年,好不容易在朔北有了家站稳了些脚跟,突然又来了这么个事情。
这都什么啊!
玉姿心里憋着气,刚想说:“殿下…”就被撒吉拉了一把。
沈鸢回过神来:“还站在这儿做什么呀?你们活都做完啦?”挥了挥手:“都挡着我看书了!”
沈鸢拿着一本书卷在看,走神的那会书本半倒在手边上,这时候她回过神来又立马拿正了。
浅浅的眼窝盛着柔光,半垂的眼睑下,聚焦起来的目光重新落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上。那新和亲的消息似乎真的没有对她产生太大影响。
玉姿心里的那股气便真的发不出来了。跟着撒吉退出去,临出门前又回头朝里望了沈鸢一眼。
公主为什么不怨恨,不难过呢?
她当初奉皇命来到草原的时候,有多么的不易啊。朝廷远隔千里根本无暇顾及公主,好像把人随意仍在荒漠里自生自灭。而今故国有了联系,派了人来,却是要重新打破她们来之不易的安稳生活。派了新的和亲公主,又把她这个旧的当作了什么?
玉姿想不通,心里堵得恨不得抓耳挠腮。
撒吉太了解玉姿那点小心思,拽了拽她,低声提醒:“别魂不守舍的,等会伺候娘娘的时候,可别说些有的没的。”
玉姿心不在焉:“哦。”
这晚沈鸢看书的时间更长了,直到夜色四合帐外沉寂,她才从书页里抬起头,唤玉姿来洗漱。
一直惴惴不安的玉姿提着裙子就小跑了进来,路过书桌的时候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看到翻开的书本还停留在最开始的那一页。
玉姿抿了抿唇,挪开目光朝里走。
梳妆桌前沈鸢已经落了座,闭目养神神态安和,长蜷的睫毛覆于眼下,几许细小的尘星安静地落在睫间。看起来像是在小憩。
为沈鸢拆发髻的玉姿终于忍不住了,把那口憋了好久的闷气呼了出来。
附着在眼睫上的尘星散于空中,沈鸢睁开眼睛,“叹什么气呀?”
玉姿鼓着腮帮子:“奴婢就是…就是替您不值。”
沈鸢问:“有什么不值的?”
玉姿道:“您过来这边一年了,朝廷有给您带过一句话,问过您一句安好吗?当初…”
她心底里其实想说:“当初根本没记起过还有和亲公主这么个人”,但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当初那样对您,现在朝廷变了天了,又想起在朔北的您来了,却是这么个方式…”玉姿的火气越说越大,说到最后差点没把手里的木梳子给扭断了。
沈鸢扭过头望向玉姿,浓密的睫毛轻轻扑闪,她冲玉姿笑。
“我早就有准备了啊。”她说:“当初他们送我过来,我就知道他们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接到圣旨的那段时间,我天天都在哭,甚至一路哭到了京都皇宫。到了皇宫见到了皇后,她一眼就看出来我哭过了,但是她说什么了呢?无非就是拉着我的手,假惺惺地说了些祝贺的话,然后拱手就把我送出去了。和亲启程的那一天,大家都在笑,只有我的父王母妃在落泪。那时候我就知道,真正关心我惦记我不会抛弃我的,只有我的家人。”
沈鸢说着这话,伸手将木梳子从玉姿的拳头里抽了出来,指尖抚摸着梳尾上雕花的纹路。
“这次朝廷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未来有很多不确定性。汪淼不知道我这个沈家的女儿会为他带来什么利益,又会带来什么风险,因而想要多一层保障,这也很正常啊。要是他们会先考虑我的想法我的心意,那我才会惊讶呢。”
玉姿攥着拳,心里的怨气升了又降。
“这个姓汪的混蛋!”她恨恨地骂:“那这样倒不如叫王爷们灭了他呢!最好咱们的骑兵也能跟着一起把他给剿了!”
玉姿跟着沈鸢陪嫁过来近一年,以往从没在皇宫里感受过的亲切温暖都在朔北有了着落,便在心里慢慢地将朔北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家”。此时她口中说的“咱们”,自然是指朔北。
沈鸢抬高了眸子看她。
玉姿反应过来,赶忙脑袋耷拉:“哦,奴婢失言了。”
沈鸢道:“那些藩王也是一样的,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位上换了他们,他们也会做出一样的事情来。”
沈鸢打了个哈欠起身,拍拍玉姿的手:“行啦,早就和你说过了,咱们在草原上安心呆着就是了,其他人要怎么着,也不影响咱们过日子。”说完转身走到床边。
玉姿又激灵起来,忙跟着附和:“才不会有其他人,汪老贼想得倒美,咱们汗王才不会同意呢!”
沈鸢躺进被子里,望着帐顶,没回答。
“王爷们都来了呢。”沈鸢轻轻地说。
曾经的岱钦可以拒绝可木儿亲王的联姻请求,是因为他还不需要为朔北拉拢王叔。而如今…更何况,汗王怎么可能一直没有子嗣呢?
朔北的王爷们过来,就是想说这些吧。
当初的扎那也好,穆沁也罢,早就提醒过她了。
沈鸢拉高了被子,把脸埋进去。
“殿下,您怎么啦?”玉姿在床头旁跪坐下来。
沈鸢的头又露出来:“没什么呀。”
她吸了吸气:“我就是在想,汪淼这次居然要让他的女儿嫁过来。就连皇帝都不愿意嫁自己的女儿,可是他却愿意了…”
她怔怔地盯着毡帐上的圆形尖顶,叹气:“他不爱自己的女儿吗?什么样的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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