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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梦,但就是醒不过来!
眼见外面震天动地, 殿内的地砖都在颤。很多人冲了出去, 就再没能回的来, 一波一波,到最后殿内已乱了套。
侍卫冲上来,伸手要拉她:“娘娘, 再不走来不及了!”
陈太后颤声:“不…不…不…”还是醒不过来。但梦境都是模糊的,哪里有这么清晰过?陈太后越说越绝望,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
侍卫还在拉她, 内侍也来拉她, 方且让她走了。
找到一处空缺, 他们从侧门出了宫殿,放眼望去,浓烟滚滚。她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就这么满目疮痍。
雍容灵秀、富贵风流,俱往矣。
陈太后做梦也想不到,大余人真的会来得这样快,这样猛。他们真的就能攻破了通往京都的最后一道防线,入了曾经固若金汤的京都城。
怎么就能这么容易!怎么就拦不住!
陈太后喘不过气,实在想晕倒,但她还不能晕,转头便问:“安乐呢?安乐呢!”
安乐公主是她的女儿,是嫡公主,为着讨好北边的朔北国,曾差点被先帝送去和亲。好在当时的陈皇后极力阻止,才避免了女儿远嫁的结局。
她原本还打算着等女儿再大一些再离宫,但这件事让她有了紧迫感,在绍阳公主和亲后不久,她就为安乐公主找了个夫婿,匆匆将女儿嫁了。
就算不尽如人意,至少女儿还在身边,总好过远嫁到蛮荒之地蹉跎。
但此刻她却寻不到安乐公主。
内侍劝说:“殿下在公主府呢,此时一定逃出来了!”眼看着已有人往这边来,又急切:“快走,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就这么,寻找安乐公主的议题被搁置,陈太后两眼茫茫,被人推着走。
台阶下,刀光掠影,戴甲军士在往上冲,身上脸上皆是血污,汨汨地洒向青砖地。
台阶上,人倒了一阶又一阶,供敌人踩着向上,血肉踏成泥。有内侍服,有武官服,亦有宫婢的轻纱,混在一起融为一体。
陈太后认出了自己身边的内侍,认出了李太妃身边的内侍,他们俱倒在台阶上。
她身边那些活生生的人啊,死在了她眼前。
陈太后想要晕厥,但越在这种时候感官反而越放大,处处都清晰,处处都惊心。她没能晕倒,被人绕到殿后逃出去,一路看了许多尸体。
“等度过了这个难关,你们…你们都有重赏…”陈太后痴痴然。
带她出来的内侍和侍卫互相看了一眼,都当是她被吓傻了。
终于到了宫门口,却有几人又冲出,侍卫刀在手却是还没来得及发,但见对方手起刀落,侍卫的头颅抛向半空。
陈太后愣在那里,又一个人死在了她面前。
对面敌人的刀举着,内侍吓得瘫倒在地,陈太后依旧痴痴然。
大周王朝三百年,竟就毁在了这一代!
天子皇族俱亡于外族刀下,真真是几百年来头一遭,后人评说,岂不耻笑!
咣当一声。那染血的刀落在青砖上。
但见面前已跪倒一排人,开出一条道路,一位披甲大帅箭步跨上前,亦跪地。
“臣救驾来迟,臣救驾来迟!”
声如洪钟,震醒了陈太后。陈太后抬起头两眼茫茫,半晌脸上才有了血色,竟是来救兵了吗?竟是绝处逢生了吗?
滚滚泪水溢出来。
“快去救陛下,快去救陛下…”她直用沾血的帕子擦泪。
那男人上前双臂略略框住她,安慰:“太后放心,陛下无恙。”
“那就好,那就好…”陈太后惊魂未定,又问:“你是?”
男人说:“臣得先帝隆恩,封豫州汝南王国,曾有幸见过太后。”
沈珏就站在面前,抬起眼,幽深的目光直直地打过来。
他本在豫州,打下了襄城,准备往前挺进。现在他却在这里,在京都,带着一群兵马。
远处尚有厮杀声,不知宫内还是宫外。混战之时,往往什么也混乱,什么也看不清。
但陈太后缓缓记起来,前一刻她站在殿外看那冲上台阶的敌人,面孔一闪而过,却和她梦里的深目须面不一样。
大余人破朝廷军的消息传来仅五天,如今却已冲破了城防入了皇宫。
快得叫人措手不及。
沈珏抬起眼,在看她,而她亦抬起眼,在看他。
陈太后入宫封后,汝南王进京观礼,陈太后曾与他打过照面。
长得甚清朗,相比之下,她的丈夫简直黯然失色。尤其他的那双眼睛,修眉俊目炯炯有神,正是世家公子应有的眼睛。
如今再见他,依稀还能看出当初的样貌,唯独那双眼睛,幽如深潭,探不见底。
有人杀红了眼。
有人在宫婢身上耸动。
有人则在往袋子里装财宝。
这本是护卫山河的地方,此时却成了禁锢的牢笼。
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所有的秘密都被锁进皇城里。
陈太后动动嘴唇:“好。”
沈珏眼睛亮了一下,随即朗声:“大余强攻皇宫袭扰陛下与太后,幸臣及时赶到诛杀敌军,陛下与太后无恙,实乃大周子民之幸!”
身后俱举刀高呼。
有人按照流程:“恐敌军不久派兵增援,我们只怕难以应战,还请王爷早些退出京都!”
沈珏义正言辞:“让他们来,我手下将士都欲血战以报国。”
然后有人又劝,沈珏再义正言辞,陈太后默默看着他们拉扯几个回合,沈珏终于以要保护陛下为由同意了。
将来禅位也是这么个拉扯的流程啊。陈太后出神地想着。
汝南王就带着陈太后出了皇宫,一路上又见许多尸体,分不清谁是谁,但汝南王都说,那穿甲的都是大余人。
他断定她一个女人,不忍看那血肉,但陈太后没别过脸,双眼直勾勾地盯着。
认出了印着定国公府字样的腰牌。
当初,汪淼的求和信到了三王营中,陈太后的信也交到了汝南王手上,俱是请求撤兵再出兵,先攘外再安内。
汝南王把信收了,河间王把信扔了,齐王将信撕了。
大余的兵马,他们见都没见过!听说那些鞑子人人都像猛兽恶鬼,谁能招架得住?以为谁都和你定国公一样打过鞑子似的!
汪淼带的几万亲兵就在凉州边境守了数日,后援不济损失惨重,又往东撤。在豫州与并州与藩王军对峙的军队也纷纷撤了兵,要接应回撤的汪淼。
原本严防死守的州郡突然留了好大的空挡。
这时候谁先到京都谁就抢占先机。原本同仇敌忾的三王立刻分兵直奔京都!
汪淼到死都没明白,为什么后路被断,就是等不到那数十万藩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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