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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久?
栾苍水渐渐察觉不对,他冲进水潭仰望,心头一凉:昨夜的大风不知刮来什么东西,把上面的缺口堵住了。黄沙再覆盖上去,于笙他们根本不可能再找到那个深沟。
溪水沉默地流动。栾苍水头一回感到了强烈的心慌和恐惧。他在这个漆黑的地底,孤立无援,身边只有一个疯疯癫癫的绍布。
矿石和萤火在黑暗中泛起光亮。他听见绍布的脚步声钻进黑暗里,像黑色的石头落入黑色的水。
“……什么?”
绍布在黑暗里跟他说话,还是那蹩脚的、难以理解的大瑀话:“走啊?”
栾苍水一动不动。他开始怀疑绍布被什么玩意儿夺舍了,现在与他说话的绝不是苦炼门鹤长老,而是死后长久地积蓄在地底的某个冤魂,要把他骗到炼狱里去。
脚步声停了。萤火在绍布头上飞舞,他怪异的灰白色头发有莹绿的反光,眼睛毫无表情,回头看栾苍水:“走不走?出口,前面,出口。”
栾苍水二话不说,立刻跟上。
溪水的流动一直不停。
前面确实有出口,栾苍水判断,水流的终点就是可以逃出生天的关键。
然而石壁越来越低、越来越矮。萤火消失了,矿石仍亮着,幽冷的蓝色。他几乎撞在一堵墙上:没有路了。
绍布跳进已经变宽许多的溪水里,鱼一样潜入水中。
栾苍水跟着他钻进水里,水底也是漆黑的,但绍布好像什么都能看到,他紧跟在绍布身后,几乎被他有力的双腿踢到了脸——总之一口气快憋完时,前面的水里忽然一片大亮。
是天光,是天光透在水中!
栾苍水心头狂喜,疯狂往前游。绍布先钻出水面,湿淋淋地爬到岸边。栾苍水从水中探出头,先深吸一口气,胸肺痛得像被刀子搅动,身边还有那个疯子——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劫后余生的狂喜让他无声地笑出来。
眼前仍是一个水潭,头顶却是朦胧的天光,被雾气阻隔。
水潭里的水满出来,继续往前流动,成为岩石之中的小溪。绍布在石头上站了一会儿,弯腰伸手,从水里拉出一个黑魆魆的东西。
栾苍水见流水清澈,禁不住又饥又渴,先喝了好几口。扭头看见绍布手里的东西,他又哇地全吐了出来。
是血几乎流干、破破烂烂的千江尸体。
栾苍水趴在溪边干呕,腹中空空,越吐越痛。他耳朵嗡嗡响,还没想清楚为何千江会死在这里,雾气里忽然破空射来一枚暗器。
他本能地举起铁扇,哗地打开。被铁扇拍落地的暗器像一条小鱼,栾苍水眉头一皱:这东西他认得,是明夜堂人喜欢用的小鱼飞镖。
还没开口,一个人影忽然掠过绍布,向他袭来。栾苍水心道不好,抓起铁扇就要迎敌,不料那人气势万钧,根本不用武器,一巴掌甩在栾苍水头上,把本来就虚弱的栾苍水打得头昏脑涨,眼看就要栽倒在岩石上。
在他脑袋就要磕上石头的瞬间,有什么把他捆住、拉定。栾苍水双眼圆睁,先看了一眼自己腰上的离尘网,立刻扭头:“商歌?!”
落在他面前的果然是商歌。而在商歌对面,一位陌生的女子正微微皱眉。
“虎钐,别生气!”商歌解释,“这位我认识,不是坏人。”她指指身后的栾苍水。
“我不认识。”虎钐打量栾苍水,“大瑀江湖客?你怎么会跟绍布在一起……绍布,别碰!那是脏东西!”
绍布没什么留恋地把千江的尸体扔到了岸上。
原来虎钐和商歌是到这儿寻找千江尸体的。两人一路查探,在这儿遇见了刚钻出来的绍布和栾苍水。
见到商歌,栾苍水十分高兴: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死了。
虎钐给绍布分了些干粮,绍布在水里洗干净手,狼吞虎咽。栾苍水向商歌问起栾秋的去向。
“栾秋他们已经出发了。”商歌指着峡谷的前方,被浓密雾气笼罩的地方。
“去哪儿?”栾苍水不解。
“苦炼门。”商歌说,“沿着这条水道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头,就是苦炼门。这是从地下去苦炼门最快的方式。”
栾苍水:“你为何不去?”
商歌便说了稚鬼长老与“小羊”的事情。栾秋、李舒等人数日前已经出发前往苦炼门,她则留在黑塔,与虎钐、欧阳九一同研究如何给“小羊”们剥去羊皮。
虎钐正在察看千江的尸体。她用足尖把千江翻过来,立刻看见他被水泡得鼓胀的颈脖上有一道深深的剑痕。千江确实浑身致命伤,但真正让他断气的,是喉间毫不留情的这一剑。
“……有陌生人。”虎钐说,“这里来了个陌生人。”
她看向浓雾弥漫的水道。
“英则他们可能会有危险,我们得追上去。”她当机立断。
在浓雾之中,数人行走的身影若隐若现。
陈霜走在最前面,他身边是白欢喜。两人虽然开始不熟悉,但很快便谈兴高涨,这几日俨然成了好友,边走边说,十分热闹。
一个讲明夜堂如何利用种种方式敛财,一个啧啧赞叹、不停追问,学得认真。
栾秋走在中间,沉默不语,偶尔回头看一眼。
李舒与星一夕并肩而行。在一些需要提示的地方,李舒会低声提醒星一夕。星一夕脸上蒙着布巾,但却像是仍有视力一样,走得又稳又好。
栾秋盯着他的脸看,布巾挡住了大半脸庞,他只能够想象被乐契刻下的金羌文字“牛羊”如何刺破星一夕的双眼和皮肤,留下无法祛除的金色印记。
栾秋还想起,在黑塔中,发现布巾丢失后,星一夕始终固执地捂着自己的脸,只愿意在李舒面前抬头。
李舒正和星一夕小声说话。栾秋不想偷听,默默往前紧走几步。
“我以为你不会让栾秋跟我们一起回苦炼门。”李舒说。
星一夕有些吃惊:“为什么这么想?……你以为我不喜欢他?”
在李舒的沉默中,星一夕牵着他的手,轻轻地笑了:“唉,英则。”
他连叹气也温柔无害。小时候刚刚失去双眼,李舒劝说他与自己一同出门吹风,他也是这样牵着李舒的手。李舒是他的探路拐杖,两个人总是形影不离。遇到嘲讽星一夕双眼的孩子,李舒总要跟他们打一架,鼻青脸肿地回来。
星一夕便会用这样的无奈又充满感激和欣喜的声音,叹息着喊:唉,英则。
“我当然不喜欢他,但你才是最重要的。”星一夕低声说,“你中意他,我便认可他。”
李舒没有从星一夕口中问出他放走千江的用意。
相反,星一夕极力劝说李舒,要李舒把栾秋带回苦炼门。
“让栾秋见椿长老,你们之间的事情才有转圜的余地。”星一夕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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