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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他一个沉默而又柔软的笑容。
即使空气渐渐变得稀薄,颈间渗出血液,她的神色依旧轻盈,像是那天在树下和他一同睡去之前那样看着他:“大人若是不肯归去,怜自当奉陪。”
不久后,少年脸色变得苍白,身影也变得摇摇欲坠,他松开钳制她的手,执拗地站在原地,摇晃着不肯倒下。
药世代侍奉御三家的家主,而他们要庇佑她,这是刻在骨血中的束缚,他先违背了束缚,所以是由他来承受责罚。
“刚刚说的,是你的真心话。”
他眼角流下血液,抬指抚上她的脖颈:“还是明知道我不会杀你,你可怜我,才说这样的话来哄我?”
她像是痛极了,站不稳,于是跪坐在地上,少年看了她一会,第一次露出脆弱的样子,蹲在地上,往她怀里钻。
就像禅院和五条一样,他也想知道被她拥抱的滋味。
“今天的月亮、好美。”
他抬起头,问她:“我好痛,你痛不痛?”
没有回应,于是他又等了一会,忍不住声音颤抖起来:“你会哭吗?”
以前肯定的答案,现在变得模糊不清了,她会哭吗?自己这样为她死去,她的心,会不会为他落下一滴泪?
手掌湿哒哒的,黏糊糊的,是人类的眼泪。
加茂宪澈笑了笑,抬头看,却看见她平静的神色。
在夜色之中,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平静显得那样冷漠,那么远。
原来这些眼泪是他的。
他死死盯着她的脸,想从上面找到一丝想要看见的触动。
可是没有,以往让他心动的、让他着迷的、叫他在夜间回味、不肯忘怀的一切,她到死都不肯再给他。
或许只是因为那一只被放走的松鼠,一只松鼠而已。
“哈!”
少年忍不住大笑出来。
“我这一生……”
她像是被他吓到了,肩膀颤了颤,低头看他,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些波澜。
他看着这样的她,心中竟然一点怨恨也没有,只是爱,纯粹的怜爱……
他的心上人,本该有华贵的礼裙,这些她应得的一切,上面不该长着虱虫。
他轻轻扣住她的后脑,像以往千千万万次幻想的那般,用尽力气吻上去。
她没有躲,也没有回应,只是用怜悯而又柔软的眼神看着他,眼神不解,漠然中带着纯粹的困惑。
这一刻,女孩就像是自己的弟弟,在被纵容的时候,他并不感动,也不欣喜,只是困惑,问她“为什么。”
现在,她也问眼前这个人:“为什么?”
她没有得到回应,怀里的人已经渐渐没了呼吸。
他的吻就像蜻蜓点水,少年如同触及火焰的飞蛾,在刹那之间化作了光点般的灰烬。
少女轻轻蹙眉,用袖子帮他擦干净脸上的血和泪,动作轻柔而又细致,就好像怀中死去的是她珍视的恋人。
过了一会,她侧头看,天上的月亮依旧皎洁、高远、不染纤尘。
脚步声响起来,不急不缓,很轻,带着轻松和惬意的意味。
“不许抱他了。”
小豆丁走向她,把身上的绷带解下来,缠在她的颈间。
“抱我。”他说。
第33章
[线断掉以后, 风筝会飞得更快乐吗?]
夏日的午后,加茂宪澈留下来的院子里,少女正坐在缘侧看书。
加茂宪纪走到鹿野怜的身边, 看见书上写着这样的文字。
他规规矩矩坐在她身边,就着问题思索道:如果自己是风筝, 那少主就是牵引他的那一根线。现在少主死掉了, 他快乐吗?
他不知道。
金阁寺之后, 少主就变成了冰凉的尸体。
那天起,整个加茂家就沉浸在了哀伤的氛围之中。
他们一边哀戚,一边大肆报复所有与少主产生过龃龉,有可能导致他猝然离去的人们。
同时, 他们还调度着新晋的家主,叫他做各种他不明白的事情,控制他的言行,操纵他的表情, 就连什么时候应该掉几滴眼泪,加茂宪纪也得听那些人的话。
为什么?
他明明是下一任家主不是吗?
男孩得不到答案, 他就连和朋友玩的资格都失去了,只能住在少主的院子里,做着别人让他做的事情。
少主小时候也这样吗?
他得不到答案, 也没有安全感,明明地位上升了,但是他却感觉他的人生, 从少主死了那一刻开始, 就坠入了看不见的深渊。
能够让他拥有片刻自由和宁静的只有鹿野怜。
任谁都知道, 导致少主死亡的最大嫌疑人理应是鹿野怜, 但是谁也不肯把怀疑的目光放在她身上
——即使她与加茂家的束缚莫名其妙消失了、即使她表现得异常平静、即使她在筹备葬礼的间隙, 还在加茂家堂而皇之地和少主厌恶的平民特级见面。
关于束缚的事情,加茂宪澈早早做过铺垫;她的平静的表象之下,一定哀伤到了极致;和特级平民见面,也一定是为了调查少主突然死去的事情。
因为加茂宪澈死前做好的铺垫,整个加茂家都无比信任着她、尊敬着她、听命于她,就像是少主还在时一样。
明明是同样的身份,少主就连死去以后,都还可以庇护她,而自己……就像是可怜的小虫子,在她的羽翼之下才能稍得喘息。
“怎么又哭了?”
即使和加茂家的束缚已经消失,鹿野怜也没有离开,她看着在她怀里哭泣的男孩,笑了笑,轻轻捧起他的脸。
“是在屋子里闷坏了吗?”
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心里那些自卑而又阴暗的话,于是就顺着她的话点头。
“是呢,你是健康的孩子。”
她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他身体不好,雪天总是不能出去,那时也同你一样觉得闷,于是仆从们就努力将院子改得再大一些,将窗户开得再多一些,他还是没法满意。”
“总觉得自己是关在笼中的鸟雀,他这么说,然后下令把那些提议改院子的人都处死了。”
“处死了……?”加茂宪纪听得害怕,往她怀里缩,“爷爷们不罚他吗?”
她垂眸看着他,语气带着一些讽刺和怜悯:“自那以后,他想在冬日出游,便再也没人前来劝阻了。”
原来权利是要这样获得的吗?
加茂宪纪扯着她的袖子:“可是我不想这样,如果没有少主,我或许就是那些仆从中的一位,我不愿意做这种事。”
她露出稍微意外的神色,但是很快又变得平静。
“宪纪。”
自上而下的,她看着他:“你进了这一个院子,这一扇门,便只能依照他留下来的规则行事。”
“按理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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