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有泪]恶少第19部分阅读
[苍天有泪]恶少 作者:肉书屋
[苍天有泪]恶少第19部分阅读
“爹——您说什么呢!”云翔也急了,不由得吼了回去,“我不知道我给展家抹了什么黑——要是您看我不顺眼,您说,我展云翔已经分了家,离开了展家,还要我怎么样?!每个月我也给展家送回去月钱——我真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又惹了您不快?!”
“惹我不快——你以为是热我不快?”展祖望也吼了起来,“展云翔,你做儿子的该怎么做还要我教你?”高高抬起手,狠狠落下——霎时如玉的容颜上便烙下了一片胭脂色,跟这肿了起来——恶狠狠的一声骂,更显得刺耳万分,“月钱——你应该给的,我养了你二十年,你不过拿了那点钱,还当什么好事不成?真是畜牲——展云翔我告诉你,你不要脸我还要脸,今天起,你就跟我回去——明明自己有家还要出来住,你当整个桐城的人都是傻子?!”
“爹,你这话什么意思?!”
一百一十二、后退
一百一十二、后退
展祖望仍旧不肯停口,完全不顾云翔脸上的哀求,一味指责,若只将这儿子贬得一无是处也就罢了,甚至……一口一个男娼——每个音节都是在凌迟着自己的亲生儿子!
展云翔不是一块石头,他有血有肉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尽管平日里暴躁得让人几乎以为他就只剩下一个情绪了,可毕竟那只是他的伪装——用暴躁来掩饰他的脆弱——可是现在……他连暴躁都难以表现了,这样辱骂他的是他的父亲,那个在血缘上与他一脉相承的亲人!
解释或者认错,都不重要了。
明明是不肯接受,明明是害怕人言可畏,明明是替展家顾虑着许多——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展云翔啊展云翔——你真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苦笑摇摇头,云翔此刻对于展祖望的怒骂已经是置若罔闻了,骂吧,打吧,还能拿他如何——反正他也这么大的人了,没了爹莫非还不能活不成!?
“怎么,心虚了?”展祖望许是骂累了,抹了一把脸,抬了眼看着云翔,“走,跟我回去。”
“回去?”闻言一愣,云翔转而一笑,笑得淡然而又无奈,回去,回到哪里去——回去展家……不……展家还是他展云翔的家么……那个满是冰冷的展家,除了冷眼跟诅咒,他还得到过什么?那个家……那个曾经被他称之为家的地方……他住了二十年却总也不被接受的地方……如今又要他回去了?回去……回去做什么?
“还愣着做什么!”拂袖转身,回头看他还站着不动,
“……”仔细打量眼前的父亲,似乎从来没有见过眼前的这个人一般——重新认识,将这个骨血至亲再好好看一遍,这个人是生养了他的人,也是此刻凌迟他的人——不就是几句话么……何必这么在乎……何必在乎——只是心在滴血,只是有一把锯子在慢慢的拉开心脏而已……这有什么——又不是没有为冤枉过!
“快点走!”展祖望又是一声怒喝,却叫不动已然心死的展云翔。
往后退一步,再退一步。
“展、云、翔,你给我滚过来!”怒喝声,震撼了整个桐城。
再退后,退后。
展祖望是彻底愤怒了,也不顾得他做父亲的那股威严,转过身去就要抓他——本以为他会跟以前一样老老实实的跟他走,甚至是带了窃喜的跟他走,却没想到……他不但没跟过来,甚至……甚至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瞧着自己——这是任何一个做父亲的都无法接受的事情。
“你个不要脸的混蛋——当初怎么就没把你直接扔到水里淹死!”咬牙切齿,展祖望的脚力是绝赶不上云翔的,尤其是当他还要时刻维护着那点高高在上的尊严的时候,就更是不能大步流星往前去了——所以,一个往前迈步的还不如一个往后倒退的人走得稳妥速度。
就这样,僵持着。
父子俩在院子里发生的一切,却已经有人一五一十地转达给了沈世豪——本来在米行里准备看账,却听人传信,倒是吓得不轻——云翔的脾气他知道,虽然是看来暴躁,实际上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若是真把他给逼急了……摇摇头不敢再想,还是赶紧回去看看情况再说。
“大老板,这……”虽然说不敢隐瞒,可有些不堪入耳的话,还是没敢说出口。
“要说什么?”挑眉,沈世豪此刻心里是十分不舒服——没想到展祖望能找上门来,还是带了满肚子的“正气”——这让他难以接受。
传话的下人左右看看,终于咬了咬牙,凑了近去,伏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瞬间色变,沈世豪瞪大了眼,却压低了声:“你说的……都是实情?”
“唉……大老板,小的怎么敢危言耸听啊——那展老爷都……都动手了!” 报信的直摇头,“展二少虽然平时也是十分嚣张,脾气又不好,但是毕竟二少爷的心好——谁有点难有点灾的,他是嘴上不饶人,可背地里却会帮衬人的——这可比展大老爷好得多了……唉……那展家钱庄啊米行啊……换了当家之后……可真是越来越黑心了——小的……小的不知道那展老爷说的是真是假,可毕竟……展二少于我有恩……我也不能……”左右看了看,又把声音压得不能再低,“大老板——这桐城还是小地方看不开,展二少虽然从来都是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可还是太过于注重别人的眼光了……”
“你……”沈世豪这才把这报信的人上下打量——平凡的外貌,平凡的衣着,平凡的一切,甚至连他的言语都是平凡到了极点——可那眼里的一抹焦虑却是怎么也平凡不起来的。
“大老板,我也不瞒您——我家就是以前展家的佃户……就两年前……是我娘病重……是展二少来收账的时候把我跟我爹一顿骂……可最后还是让我们家拖了一年交税还借了医药钱……这恩情不薄啊……”
一百一十三、送客
一百一十三、送客
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一个人一辈子有几个二十年,而最初的二十年中又在渴望着什么,为了这个渴望又能做到何等地步——一切的一切,想起来就只有可笑——不,不单单是可笑,还有悲哀……是,是悲哀!
展云翔痴痴一笑,神色凄然——从来,他不曾露出过这样的失望,但是今天他是彻底的失望了——为了展家,他付出多少,可得到的呢?没有理解,没有赞许,甚至连一点点施舍的和蔼都不给他,可是……他不在乎,他以为只要自己做得好就能得到肯定——没想到……没想到……原来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在展家,他展云翔是不遭人待见的逆子——若不是有面子上挂不住的理由,是不是连下人都不如——摇头,苦笑,是啊……他是戏子的儿子,果然给展大老爷的威名抹黑了!
人最痛苦的时候不是找不到希望,而是满怀了希望却被狠狠践踏到让这希望连渣滓都不剩——云翔此刻,就是这样一种感觉,他曾经所有的希望如今都破灭了,破灭得彻彻底底,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幻想都不给他留下。
“快过来!”展祖望见他还没动作,不由得越发恼怒了。
“噗通”一声,云翔没有过去,却重重跪倒尘埃——这一跪,跪掉了养育之恩;这一跪,跪没了骨肉亲情;这一跪,跪碎了孺慕之情。
一看他跪下,展祖望的脸色这才稍缓,声音又带上了温度:“嗯,知道错了就好,走吧,回家去——这肮脏的地方也不该呆下去了,起来吧,回家再说。”
“爹,恕孩儿不孝。”
“算啦,做爹的,怎么就不能原谅儿子了——你是一时糊涂,跟爹回去吧……”施恩的语气让云翔的心越发的冰冷了,是了,平日里他这个爹对他脸色一旦放晴,那就是有事要他做了……这次估计也不例外……只不过……这次失望的人换了。
额头贴上了地面,为的不是他所说的什么跟男人苟且,为的也不是什么月钱多少,更不为自己那颗管也管不住的心——一磕头,磕下去,磕的是二十年来骨肉情;再叩头,叩下去,叩的是为人子却难奉恩亲;三顿首,顿掉了这半辈子的酸甜苦辣。
“爹……”抬起头,仰视着自己的父亲——书香门第,正气一身——讽刺,是,这些所谓的正义最后只剩下了讽刺,“孩儿不孝,虽然说父母在不远游……但是现下世道不太平,孩儿要远赴上海……以后不能承欢膝下,父亲,孩儿手上的佃户就给你做养老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展祖望一愣,转而是暴怒——暴跳如雷,“你——还是不打算跟我回去是不是?”
“孩儿不回去。”那个家,已然不是他的家,回去……又能回到那里去?
“你……你再说一遍!”
“孩儿……”
“他不回去。”还未待他说完,已经有人走了过去将跪在地上的他扶了起来——这人可不正是沈世豪——得了消息他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却见到云翔跪在地上,一时间还真的是心疼难当,也不管那展大老爷如何心思,他却是直接走了过去就把人扶起来,“展老爷,看您也算是蛮健康的,也是耳不聋眼不花,云翔的话您也该听的清楚吧?”
“你……你……”展祖望一见这人,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我教训我儿子,你是哪儿来的东西,还要教育我不成?!”
“你展老爷是长辈,我教训你那可是不成体统,”沈世豪笑得讽刺,“不过这里是我家——你儿子是我的客人,那怎么说我也得出头来看看,毕竟……”上下打量了展祖望一番,那眼神似乎在凌迟他一般,“毕竟,我这大门里不是谁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你……你……”狠狠一甩袖子,展祖望从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这么无礼——明明是……明明是个无耻之徒,明明是个下流胚子,怎么……怎么敢……
“展老爷,好走,不送。”沈世豪冷冷说了一句,伸手却把云翔的肩膀按住,转过头去大声喊着下人:“老赵,送客!”
“你……”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却被人这么一堵,竟然说不出来了,这话卡在喉咙里,比起卡了鱼刺或者是骨头什么的都让人难受,尤其是当下人走过来,虽然是低眉顺眼,可那行为动作却是不容他反驳的平静,这让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展老爷,有话您就说……哦,对了,您不能久留——这房子可不是我的,等到主人不高兴了,咱们可都是下不来台了,您说对不对?”感到掌下的人有些不安,不由得手上用力捏了捏——显然云翔又想要用这招来对付自己了么——不接受自己为他的付出,假装看不到自己对他的好,这个招数已经用烂了,展云翔啊展云翔,要么就换了招数再来言语,要么……他是不会再让他这样逃避下去了!
“我……我……你……哼!”无话可说,明知道他是强词夺理,可却无从反驳,展祖望此刻是气的直哆嗦,恶狠狠瞪着云翔,等着他说话。
云翔要开口,可肩膀上的力度却让他无法开口,低着头,他可以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老赵,还不送客?”
一百一十四、认承
一百一十四、认承
窗边的清瘦背影在月色下越发的落寞起来,清冷的月光将那月白的袍子映衬得似乎有些虚幻,或许,这样一个人,本就不该属于人间——可偏偏他要到人间来,乱了自己的心。
沈世豪站在他身后,就让他这样站在窗边,自己在身后看着,瞧着,赏着,品着——只怕上前去打扰了他的思绪,却更怕他就这样站在窗口……窗口处月动疏影,疏影摇曳,摇曳的可不是他此刻的心境?
风一动,吹起了窗纱,显得眼前人更是虚无了。
“干什么?!”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云翔下意识地挣了挣,抬手就去打——彼时回头,才知道身后人是谁,不觉双颊染了红晕,“放开,做麽事呢!”
“云翔……你……”被他的这句总也变不了的家乡话逗笑,心头方才的那点恐慌也略略平静了下来,“我真的害怕……刚才……以为你要消失了……”把脸埋在他颈窝,深吸一口气,汲取了那淡淡的体温,果然,安心多了,“我说不出什么好听的来,但是……我知道自己不能没有你——翔……即使是你不接受,我也不勉强……但是至少你要让我……知道你过得好。”
几句话,说得云翔心里一阵酸楚,低下头去,半晌也不曾抬起——也不是不动心,只是……他曾以为这份心动可以掩藏起来,掩藏得神不知鬼不觉,最后……待到他年华老去,可以坐在树下烫上一壶老酒,回忆着那个深秋,曾有个人多么的在乎自己……可是……可是并非如此简单——一切都乱了套!
“云翔……”类似呢喃,沈世豪的声音越发的轻柔,几乎可以滴出水来,又似乎就渗透进了云翔的心口里,在他的心头渐渐磨蹭,最终还是融入了血液里。
“……”动了动喉头,云翔没有说话——不是无话可说,而是说不出来——这种时候要他如何去面对,又要如何去回应?
记不清是谁先拥抱了谁,两个人就这样彼此汲取着对方的温暖,在这冬日里,或许越发容易感受的温暖便是靠着此刻彼此贴近的两颗心所相互交融而来的——如果那个家不值得期待,那么……他还能在哪里去寻找那一直遥远得无法碰触的奢望——展云翔还是展云翔,他不可能变成沈世豪,更不可能突然间就一下子从认真得有些嚣张的展夜枭一下子变成个轻佻浪荡得有些厚脸的情圣,但是人若是动情了,却还是要有些不同的——正如他现在,尽管也不肯承认,却不再是推拒得令人心疼的那个展云翔了,反而是试探的去接受。
显然,他的软化是逃不过沈世豪的眼睛的,他一丝一毫的变化在他眼里都是不能遗落的美好——坚持了那么久,胜利就在眼前,更是不会轻易放手了——就这样狠狠拥住他,沈世豪知道,自己一旦下了这样的决定就不会轻易退缩,即使……如果当时自己不是冲动得将一切都抖落出来,或许现在他们已经可以跨越那道鸿沟——但是自己并不后悔,是了,不后悔,为什么要后悔呢——这样挑明了,总比将来他发现了事情真相再怨恨自己要好得多。
“你真傻。”回抱着他,云翔只能叹息一声。
“傻?”他苦笑,“傻的不是我,是你。”扶住他肩头,稍稍拉开了距离,面对面,眼看眼,心问心,“你自己说说,到底咱们谁傻?”
“当然是你!”剑眉一挑,云翔马上反唇相讥,似乎是被抓住了小辫子一般,硬是不肯认输服软,“我哪里傻了——傻的分明是你这老狐狸!”
“我傻?”失笑出声,沈世豪仍是没能忍住,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重重的却不失温柔,“傻猫,你看看你自己——忍得眼睛都红了也不肯吼出来——就因为他是你爹,你还要顾及多少?还说自己不傻……”
“你……”显然,额头上的一吻让他失去了行动力一般愣住了——这样的亲昵就是儿时也不曾有过,只是单纯的宠爱,没有掺杂半点的欲望,仅仅用心疼跟怜惜将满心的爱意表露出来而已——是啊,尽管他是个男人,可二十余年不曾有人这样对过他,内心对于宠溺的渴求甚至要比对于情爱的渴求更为强烈。
“嘘……”明白对症下药的人都是聪明人,沈老板就是个大大的聪明人,他知道他渴求的是什么,更明白自己渴求的是什么,所以才能让云翔这个一直以来只想着如何讨父亲欢心如何跟妻子好好过日子的男人心动,“我也承认,自己当然是个傻子——我要不是傻子,怎么能任你在这里——”手指比着胸口点了点,“任你在这里翻江倒海,我却只能看着你什么也做不了——要是我再聪明点,你五岁那年就该把你带走——离开这里!”
“你——作死作死!”听他这几句话,倒是说得人心里发酸,可展夜枭还是展夜枭,总不会感动得痛哭流涕或者是惊喜非常,反而推了沈世豪一把,嘴上还是不肯服软了。
“是,我可不是作死么。”伸手勾了他的额前发丝在指间绕了绕,“我是生是死可全都交代在你这儿了——什么时候跟我走?”
一百一十五、污蔑
一百一十五、污蔑
展云飞对于云翔的事情是十分上心的,即使自己的妻子挺了个大肚子,他也是很上心的在乎云翔此刻的动静,例如现在,他有时间却不在店里打理生意,反而是在待月楼里专等着云翔的出现——如若……他还是执迷不悟,就别怪他这个做哥哥的不讲情面了。
待月楼一如既往的热闹,唱戏的唱戏,唱曲的唱曲,拉琴的拉琴,几乎都在那里演绎着歌舞升平——但是这种快乐又能持续多久呢?
沈世豪在雅座上看着眼前的一切,或者笑笑,或者摇摇头,其实,他已经知道了外面发生的一切——尽管在闭塞的桐城,可每天从上海转到浙江再转到他手上的时事新闻还是不间断的送来——是啊,“美人帐下犹歌舞”的世界里,他还能沉醉多久——不能再等了,早些把云翔带走才对,带走了他,才能真的避免受到战火的波及——了解了,接近了,才能躲开——是了,不能再闭塞下去,否则……眼睛瞥到蹲在墙角的展云飞,不自觉的,路出一抹笑意来——冷冷的嘲弄在唇边荡出一串波纹。
早就看到了沈世豪,展云飞一旁运气却不能发泄,早就恨得牙根痒痒了——云翔就是给他带坏的,一切都是这个外来的魔鬼做的圈套——一想到云翔的可爱之处,再看看那雅座上一脸沉思的男人,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这两人耳鬓厮磨的纠缠——这是展云飞所不能忍受的,即便是小时候他都难以忍受云翔受人瞩目,何况是现在这个男人抱着跟自己一样的心思?
“哟,这不是展大少爷么——怎么,不去那边坐?”金银花摇曳生姿的身子在这待月楼里可是一道别致的风景,“看,沈爷敬你呢——哎哟我的展大少爷,你在这儿蹲着可不是要我待月楼名声扫地么!?”
几句话,说得展云飞不得不站起来,周围人投射来的眼光让他有点赧然,只能讪讪一笑:“金老板这就错了,是我不舒服才蹲下的,唉……这几天总不大对劲儿……”
“是啊,那大少爷可是要小心些了啊……”金银花笑着拉住他,“来来来,去雅座歇歇,就是不舒服趴一会儿也好啊。”
雅座可不是那普通的位置,即使不吃不喝也要给拎茶壶的赏钱——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左手给金银花抓住,右手摸在腰间按了按,这才半推半就的被拉到了沈世豪的对面坐下。
显然,沈世豪早就注意到了这展云飞的动静——蹲在那里静静观察而不是找了桌子坐下,这都让人觉得他实在是恶心——一则是嫌弃那普通座位不符合他展家当家少爷的身份,二则是蹲着不易为人发觉——真可惜了那一身长衫!
“沈老板,别来无恙啊。”展云飞是不会给赏钱的,不过还是要摆摆门面,当然,最重要的是把这沈世豪给赶出桐城去,“不知道沈老板这几日里生意如何啊——令郎也不小了吧?”
“犬子方六岁。”手扣上杯缘,对于眼前这个人,他是成竹在胸的,“听闻……大少爷也是要做父亲的人了,日后还是多对嫂夫人好些吧——这个时候,嫂夫人身边可少不了你啊。”
几句抢白让展云飞面上红白不定——这种事情只他们两人知晓,自然是言语之间互相倾轧的,以往自己仗着是云翔哥哥还道好些,而今……人家是日夜相伴,自己却如同外人,哪里甘心——何况又提到家里的那婆娘,明明是为了得到那人才肯迎娶回家了,如今居然又当了把柄给人说道,这展云飞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这个不劳沈老板费心——沈老板,还是好好担心你自己吧!”云飞冷笑了两声,拿了桌上的好酒直接灌了下去,半壶入口,这才稍稍有些舒坦了,“你不记得云翔是什么样人了——他是展夜枭——夜枭,你以为你能掌控得了他?”
瞥了他一眼,沈世豪已经知道他打了什么主意。
“别以为他现在跟你好——告诉你,他跟着好的人多了去了——你连这个——”伸出小手指勾了勾,“也做不得的。”
听他污蔑云翔,虽然要发作,却又忍了下去——此刻发作,于云翔还是不好,不如就暂且压下,待到无人了才能好好作弄这下流到了一定境界的展云飞。
“跟你说啊……就是我这个亲哥哥他也不放过——沈老板,”上下打量他一番,“你可别给他的可怜相给骗了!”说着又摆出他那固有的一脸憨厚。
“够了!”低喝一声,将一把银元拍在桌上,“金老板,结账!”
“唉……唉!我还没完呢!”略有些不舍的看了看桌上的银元,咬咬牙,还是跟了过去。
前面疾走,几乎要把四体不勤的展云飞累得吐血,可是沈世豪却不觉解恨,这条小路是越走越偏——一处小巷子是直通到郑府的脚门的,这条路也只有他跟云翔知道——走进了脚门就是小亭子,过了亭子便是他们俩的小跨院了,有时不想走大门便走这脚门——还要穿过一排回廊似的房子——却是给长工们忙时用的,可现在刚刚过年,哪里会有人呢?
“哎——我说沈老板——你等等啊……我还有话呢……”
拉开脚门,沈世豪回头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模样冷笑:“展大少爷,进来吧,咱们好好谈谈。”
一百一十六、决裂
一百一十六、决裂
没有阿超的展云飞,根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懦夫,当他在被沈世豪一拳头打倒在地的时候,想到的不是怎么还击,竟然是怎么求饶——是的,求饶:“别……别打了……”又是一拳,打得他头昏眼花——原来以往云翔对自己动手还是轻的,这才是挨打的滋味啊……
沈世豪听了他这几声哼哼,一肚子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抬脚就对着展云飞的肚子踹了过去——他不是什么天生的大老爷,这打人的活计从来也不少做——就算现在阿超在,料想也不是自己对手,何况……阿超还不在,就是这么个狗屁不是的大少爷,不打得他娘都人不出来他就不是沈世豪!
“别打啦!”捂着脸,展云飞一边躲着一边喊着,这小小的院子也几乎要让他给踏遍了——什么花花草草的,这个时候又哪里有那观赏的雅趣抑或怜惜的闲情?
“别打?”沈世豪冷笑,伸手把他拎了起来,“你以为你说话,对我好用?”看他在那里害怕得发抖,沈世豪心中一阵快活——果然,怎么运用手段打压 他都不如亲自动让他受苦来得出气。
“沈老板……沈大哥……沈大爷……我求你别打了……”哀嚎着抓住他揪住自己领口的手,展云飞叫得凄惨。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眼前他就是在吃亏,若是不服软可不是连命都不保了?!谁知道这展云翔哪儿找的这人,居然对自己动了全武行,看看那拳头——平时倒不觉得如何,现在一看,居然是铁做的一般!
其实自从有了家业,沈世豪也很少亲自动手,但一身的功夫却没扔下,隔三岔五也是要找人练手的——原本都是那些武师们对打,今天就拿这肮脏的东西练练手!
“饶了我吧……沈大爷……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熟悉的声音一阵阵响起,听得云翔心里一时的爽快,站起身循着哭嚎而去,却见云飞正在给沈世豪痛扁——一闪身将自己隐藏在了旁边的树丛里——这个角度看去,是展云飞哭嚎的侧面,哀嚎着求饶的模样让人不觉心中痛快,可是……却也悲哀。
抬起手看了看……这双拳头也曾将那个没骨气的东西痛揍过不止一次……可是却总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虽然看似用力,可实际上只是声音大而已!
原来……是要真的打下去才能解气啊……
“沈老爷……沈大爷……饶了我吧……求你别打了……”抱住了沈世豪的腿,展云飞跪了下来,“我……我是云翔的大哥啊……我是他亲哥哥……”
不提云翔还好,一提起云翔就想到方才这不要脸的东西怎么侮辱他,手上更是狠了:“你不配提到云翔——丛你嘴里说出他的名字都是侮辱!”一巴掌扇过去,展云飞整个人又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仍旧是拳头跟人体的碰撞声。
眼见得展云飞被打得脸上青紫交错,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云翔才走了出来——总不能让他闹出人命才是,什么打啊杀的,这展云飞还不值得。
“云翔——云翔!”看见他出现,展云飞就好似见了救星一样,“救救我……救我……云翔……我是云飞啊……我是你哥哥——你亲哥哥!快叫他别打了……哎哟……”
别打了?
云翔低着头看看这个在地上翻滚着的人,明明是那么的高高在上,明明是那么的道貌岸然——眼下呢,偏偏在自己跟前这样痛苦的喘息着哀嚎着——伸出手去想要确认一下眼前的真实性,却又缩了回来——不该碰的啊,这个人……已经满是污秽了。
“云……”沈世豪想要说什么,但只卡在了这个云字上没有说下去——自己花费心机建立起来的形象啊……都毁在这个倒霉的展云飞身上了——一想到这儿,又有点郁愤,抬起脚就要踹——
“够了。”
够……够了?
转过头去看他,似乎在确认方才的那两个字是不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够了。”云翔又说了一次。
“啊?”云飞一愣,转而哈哈大笑起来,“沈大爷,沈老板——你看看,云翔还是向着我的——亲兄弟,骨血至亲——你不过是个外人,有什么好逞能的你!”说着,挣扎着跑到云翔身后去了,可刚过去,冷不防的给云翔抓住了胳膊,脚下一趄趔,险些摔倒——不由惊讶抬眼,“云……云翔?”
不说话,但把他一甩,摔在了地上。
“云翔?”沈世豪一愣,方才还怕他恼自己私自动手,却没想到……莫非这小野猫是看开了想明白了?
“嗯?”瞥了他一眼,一低头把方才被自己摔在地上的人拽了起来,“做麽事?”
“我……”
“你是故意的。” 看了看云飞脸上的伤,青紫一片,还有点肿胀,似乎……好看多了。
“我当然是故意的。”沈世豪一挑眉,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他该打——要不是碍于你面子,老早就要好好让他吃亏了——唉……现在都后悔了。”
“哼……你……沈世豪——你好样的!”这个时候,云飞还没认清自己所处的形势——或许他心里也一直以为云翔不会真的对自己不利。
“哪里轮到你说话了!”一拳过去,打在他肋骨上——这次动手的,是云翔。
一百一十七、说笑
一百一十七、说笑
“滚。”声音很淡,很平静,说出来的话却显得那么绝情。
“……”展云飞愣住了,他不能不愣——云翔很少这么说话的,要么就是飞扬跋扈的,要么就是癫狂嚣张,要么就是精明顽皮,可是现在……偏偏是淡然,淡然的如同一池秋水,平静得让人不敢碰触。
“这里不欢迎你。”见他还不走,云翔有点厌烦,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他,“滚吧。”
“云翔……云翔……”展云飞哪里能容忍他这样对自己说话,即便不是喜欢不是爱,最少也要恨自己……可是……现在的云翔看着自己就好像面对一粒毫不起眼的灰尘,甚至连拂拭也不愿意。
“我说——你滚。”最后重复一遍,一提下摆,就要离开,刚抬脚,却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瞥了沈世豪一眼,挑眉,“怎么,还留在这里看戏?”
闻言一笑,沈世豪也撩起下摆跟了过去——至于展云飞,自然有人“送”他离开。
已是黄昏,出了郑府,一路往郊外而去。
路上却有残雪未消,穿着皮靴,踏上去,就会“吱嘎吱嘎”作响。
一路无言,或者说根本不用说什么。
云翔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继续往前走——不骑马,不坐车,为的就是享受走路的这份悠闲,尽管,天还很冷。
“到了。”停了下来,云翔上前敲了敲别院的大门,门,应声而开,迎出来的是个中年女人,头发盘得整齐,身上蓝布衫子也十分干净清爽,许是太冷了,里面穿了棉袄,显得略略有些厚重却并不笨拙——这女人沈世豪认识,是云翔的母亲。
“娘。”云翔笑着进门,拉过母亲的手,放在手里暖着,“怎么亲自出来了,不是还有迟妈她们么?”
“一听见敲门我就知道是你,当然要出来看看我儿子了。”品慧笑得骄傲我争了一辈子,“就你这么个儿子出息得什么似的。”还是母子,还是骨血亲情,尽管过往种种也有让人心寒的时候,却不能不说,对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还是心疼的。
“娘,沈老板也来了。”或许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放开品慧的手,云翔急忙说。
“哟,瞧我,见了儿子就高兴得什么都忘了。”面带尴尬,“沈老板,云翔多蒙您照顾了,他年轻,经验少,这日后也要您多多帮忙才是。”忙闪了身,“快进屋里坐,这冬天啊,就是冷……又是早晚最甚,可千万别着凉了……离家在外的……不容易……”
“伯母放心,我……会照顾好云翔的。”脸上路出的微笑不是礼貌性的示好,而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或许,还有点点希冀——云翔,带他来这……看了看那状似没心没肺的小野猫,见他也在看自己,不由得挑了挑眉,眼神飘到品慧身上,做了个“岳母”的口型。
见他笑得发坏,好像是偷了腥的猫一般,云翔也只能瞪了他一眼,只叹无奈——谁见过这么厚脸的人,简直……气死人。
屋子里的确暖和,火盆里的炭火很旺,红红的,也把房间映红了,顺带着,也映红了人的脸。
“你们坐着,我去厨房看看。”难得儿子来,当娘的自然要亲自下厨,品慧虽然在大户人家做姨奶奶,可这手头上的功夫却不曾荒废。
房间里,仍旧剩下他们两个。
“这么着急带我见岳母啊?”沈世豪见他母亲出去了,忙凑了过去,“怎么,不生气了?”
见他一脸讨好,摇摇头,只剩下无奈:“我又没生气。”
“没生气?”伸手去刮他鼻子,却给他躲过,沈世豪的手就尴尬的在空中转了个圈回到自己鼻子上摸了摸,“那干嘛不说话——害我担心半天,还带我来见岳母——娘子是不是怕自己动手不忍心,专门找岳母来打为夫啊?”说着,又嬉皮笑脸的凑了过去。
“作死!”总算是回过味来了,云翔一巴掌打了过去,落在那人脸上,却怎么也下不去手,轻轻一声“啪”,并不清脆,似乎就是风拂水面,荡漾出来的碧波声,细小却悦耳。
“舍得?”知道在人家地盘不能太多放纵,可动情之人,哪里能忍得住心爱之人的这般诱惑?
“你给我收敛点!”天知道这人怎么这样厚脸,在他那小院里这般……行径就算了,怎地出了门还这样不知羞——何况……向外看了看,没见到有人,这才暗自松了口气——是啊,何况,男人跟男人……这种事情……好说不好听……心口忽然一阵发紧,一瞬间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云翔就是这样,心里想什么,脸上总会毫无保 留的显露出来——正如此刻,他眼中的痛苦与挣扎刺痛了沈世豪的眼,也刺痛了他的心——为什么一定要在乎那么多,在乎那些不相干的人?
“翔……”想要拥他入怀,却不敢真的放肆了,这人是他的宝,是他放在心上的宝——只要他不愿意,自己绝不会勉强他,只是……这样的等待又能等多久?
仅仅一个字,是属于他们之间的称呼,云翔觉得自己连身子都跟着心一同颤了起来,这是怎样的眷恋才能这般毫无保留的呼唤着一个人?
“唉……”一声叹息,也只能叹息,“我去厨房看看……”
“我也去。”
并不回答只是默许了他的行动,此刻的展云翔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对这个人狠下心肠了。
一百一十八、找茬
一百一十八、找茬
“阿超,听说……”云飞故意把语气吊得很拖,似乎是在犹豫不决,但却又欲言又止的让人心里发虚——吃了亏的永远不会甘愿吃亏,尤其是展云飞这种人,他的亏又吃在了软肋上,这让他不能容忍,那么,能手头上能利用的便都会利用起来了。
“少爷?”阿超直肠子,自然听不得这半吊子的话,“怎么了?”
“是雨鹃的事儿……”云飞顿了顿,面露同情,“听说……雨鹃要去上海……还……还是跟着那个纪天尧一起走!”这话,说得就咬牙切齿了,“没想到……他们俩居然能扯到一起去——你知道萧家的祸事可有纪天尧一半的‘功劳’啊……唉……雨凤知道了这事儿……整天以泪洗面……”
“什么?!不会的!”与其说震惊,不如说是难以置信的自负受到了冲击之后的愤恨,“雨鹃……她明明是喜欢我的——是我帮她收拾二少爷,是我帮她赶走的那些地痞流氓,也是我帮她……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啊,明明该是喜欢自己的人,平日里也是相谈甚欢的对象,为什么……为什么会跟别人走?
“唉……怕不是……纪天尧那厮动了什么手段……要是那样……雨鹃也够可怜的了……”
这句话,才真的刺激到了阿超。
“纪、天、尧!”恨恨得咬牙切齿,拳头也握紧了——眼前若是纪天尧在,他是一定会冲过去跟他拼个你死我活——阿超还是年轻气盛,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来——其实,平日里展云飞对他说的念的都是他该如何如何跟雨鹃匹配,一说说了几个月,突然间再说雨鹃跟别人好上了,换了谁都受不了——何况是阿超这个对展云飞十分迷信的下人呢。
“阿超,你别冲动……”
“大少爷,这口气,我咽不下。”冲动,他不冲动,不冲动才有鬼!
“阿超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现在我就去找纪天尧算账!”话没说完,人已经跑了。
看着阿超那委屈又愤恨的表情,云飞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飞快的又湮没在嘴角处——这,其实不是个小麻烦——左手捏了捏右手上带着的戒指,纯金的戒指,质地并不那么硬,戴在手上有种温柔的错觉,可惜,毕竟还是金子,金银有价玉无价,真正的宝却不是这金银啊……
推开门,走了进去,展家大院还是展家大院——只要云翔回来,一切都会照常……阿超,不要让他失望才是。
待月楼还是待月楼,人来人往,热闹非常,也有小二殷勤也有佳人巧笑更有金老板的左右逢源。这里,从来不知愁;这里,从来少烦忧;这里
[苍天有泪]恶少第1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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