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团子皇后第2部分阅读
(还珠)团子皇后 作者:肉书屋
容嬷嬷忙弯身扶起地上的景娴,焦急的翻查着景娴的手掌心看着,见那十道月牙般深陷的弯弯伤痕,揪心的道:“格格,好格格,我们回去上药可好?这赏花宴咱不去了还不成么?”
景娴痛的揪起了眉毛,点了点头,被容嬷嬷搀着往回走。
才走几步,便听见后边福晋脆生生的笑着道:“这就怕了?你这狐媚子当的可真不尽责。”
景娴咬了咬嘴唇,继续走。
容嬷嬷却停下了脚步,笑着回头对福晋恭敬道:“福晋可知咬人的狗从来不叫唤?”
福晋冷了脸,道:“你想说什么?”
容嬷嬷依旧笑的谄媚,弯腰道:“福晋可别多想,奴婢可不敢说福晋。奴婢只想说,福晋怕我家格格嫁过来分了宝亲王爷的宠爱,这犯了妇德。福晋身为王府当家主母,身怀有孕,却动手推我家格格。福晋您可知七出之条?”
福晋面色惨白,连连后退,跌坐在了回廊边上的木椅上。转头直指景娴,冷声道:“你若有点骨气,就别让一个贱奴为你出头!”
景娴转过身来,安静的开口说:“我没骨气。”
福晋愣了愣,显然是没有想到景娴会说出这样的话。
景娴面无表情的拂过手心的伤口,悠悠的开口道:“我并不想嫁给四爷,这宝亲王的嫡福晋的位置还是你坐着吧。我今天来不过是为了还那根簪子。过几日我便要嫁人了,你大可不必这样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富察氏一张秀气的小脸回过点血色来,冷眼瞧着景娴道:“你到知趣。”
景娴亦是冷眼瞧着那连椅上的华装女人,牵过容嬷嬷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淡然道:“景娴一直以来都很知趣,倒是福晋,你若是不是自知抢不过我,又怎会说出今天的这番话?真真是笑倒了众人的大牙。”
景娴缓缓的由容嬷嬷搀着沿着回廊转了个弯,隔着那万年不动的雨乾碧湖,能依稀的望见那红衣女子落寞的坐着,头低垂,似是伤心难过了。
景娴想,她或许在哭。
随着容嬷嬷出了王府,进轿回府,期间景娴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过话,容嬷嬷心疼她,用手绢将她伤口仔细的包了包,迈着碎步跟在轿子后边小跑着回了府。
从角门下的轿,容嬷嬷扶着景娴悄悄的绕过前院的那片桃树林,拎着裙子溜溜的奔回了自己住的轻沉居。
景娴本以为自己大概是要伤心一场的,戏折子里头男女伤情之后大多都会寻死觅活,一哭二闹三上吊,死不成便整天神色郁郁的不思茶饭。
而景娴前脚刚迈进屋子里,肚子便咕咕的叫唤了起来,景娴只好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望着容嬷嬷,撒娇道:“嬷嬷,我饿。”
容嬷嬷叹了口气,翻箱倒柜的搜罗出一堆药搁在桌子上,对着景娴嘱咐道:“格格你先自己上药,奴婢这就去帮格格弄点吃的去。”
景娴瞧了瞧那堆瓶瓶罐罐的东西,甚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又用看似纯真无邪的眼神将容嬷嬷目送至门口,容嬷嬷皱着的眉头才松了下来,站在门外对景娴道:“算了,格格还是等奴婢回来再帮您上药吧。”
见景娴笑着点头,容嬷嬷才安心的退了出去。
门被合上了之后,景娴脸上的笑意便瞬时垮了下来。屋子里透着一股寂凉的味道,有些闷人,转头一看,窗外是一轮明月挂着。
想了想,景娴取了件披风信步下了楼。她想,可能弘历在自己心里的位置也不过这样吧,自己并没有为他要死要活的不肯吃饭,竟还知道夜深露凉要为自己披一件披风御寒。
月光极其明朗,悠悠如水般洒在地上,景娴踩着青石板的小路随意的走着,再抬头时却不知觉的已经走到了轻沉居角门的墙外,那日弘历便是在这里,一字一句的对着她说:“姑娘可愿嫁与弘历为妻?”
指尖徐徐的在那墙面上游走,鼻尖似乎还盈留着他身上的香味,冷冽的梅花香。
“夜这般深了,你怎么还没睡?”
低沉的声音突兀的在耳畔响起,惊的景娴指尖猛的一颤。深呼了口气后,景娴不动神色的将手收了回来,拢着袖子回过身来将那人望着。
一如那晚,弘历背着月光,面上的神色瞧得不是很清楚,他站的似乎有些吃力,半倚着墙,身形消瘦。
景娴微微屈膝,行了个礼笑道:“四爷今儿个又是散步散到我这里来了?”
那人不说话,许久之后浅声笑了出来,道:“好丫头,竟还惦记着我那话。”顿了顿,又重新道:“若是我告诉你,我那日坐在墙头上望了你许久,你可信?”
景娴点头,道:“我信,四爷向来是个登徒子,这种事做得出来。”
弘历又笑了笑,柔和了声音道:“我今儿来是想要问你件事。”
“四爷请讲。”
弘历深深的望了眼景娴,小心翼翼的伸手进胸口的衣服里掏了掏,掏出了一支簪子,一支桂花满枝的簪子。
弘历将簪子递于景娴面前,道:“你可是你赠与婉儿的?”
景娴瞥了眼那簪子,垂了眉淡淡道:“是我赠与福晋的贺礼,景娴在此提前恭贺宝亲王了。”
弘历低了头,身形踉跄了下,稍稍后退了步扶着墙稳了稳,轻声笑了笑,道:“贺礼?恭贺?你……”
景娴本还凝着神欲听听他要你出个所以然来,却猛然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那人压在了墙上。
弘历望着她,目光沉沉,道:“景娴,我一直想问你,一直以来便都想问你那句话,可是又怕你回答的不是我想要的。”
景娴依旧是垂着眼睑,默不作声,似是在听他说话,又似在走神。
弘历忽的松开她,弯腰咳了咳,抬头时依旧是笑着的,一如初见时那般,笑容是淡淡的,可是却冷到了眼睛里去。
他道:“景娴,今日若不问,我怕我这辈子没机会说出口了。”
景娴忽的笑了,对上他的视线,道:“弘历,你不过是想问我一句心里到底有没有你罢了,我现在便与你说了罢。”她目光深沉,眸子黑成一片,扬了声冷然道:“我心中没你,始终没有。”
这话说到最后,弘历轻轻的别开了头,许久才道:“这样,也好。”
景娴嘴里发苦,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半晌后,身后传来簌簌声,发髻上一沉,是弘历将那簪子给景娴戴上了。
弘历道:“这当做是你新婚贺礼吧。娴儿,忘了我吧。”
随后,便没了声响。
他说,娴儿,忘了我吧。
他说,让她忘了他。
景娴扶了扶额,甚头痛的想,便是自己讲话说的这么绝情,他也如此淡然处之,可见他心中没有自己。
如此,便算了吧。
君若无心,我便休。
景娴想,自己也不是那样放不开舍不得的女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晚,景娴唯一记得的,便是那一树孤傲嶙峋的合欢树,以及那一轮遥遥而挂的月亮。
生辰
时光荏苒,一晃便是大半年。{shukeju }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景娴嘴里的几日后便要嫁人一直拖到了年后,这让她不禁有些窘迫,好比是一件答应了别人却没有做到的事情一般,如同一块大石堵在胸口,铬的难受。但是自从三贝勒下了聘礼,便再也没有上门来了。
男未婚,女未嫁,三贝勒不急着定婚期,景娴也没法厚着一张脸皮去下这个婚期。于是,这婚事便一拖再拖。
日子依旧如同流水一般寡淡的过着,容嬷嬷爱吃糖炒栗子的恶习一层不变,路过大姐的窗台依旧能听见她中气十足的骂人声,外墙上的狗洞与日俱多,三贝勒日日笙歌,府中戏台日日唱着游园惊梦,景娴换了篇小说重新开始写,坚信着人生都是聒噪的,不是被人聒噪就是聒噪别人,所以景娴一天中有大部分的时间是对着楼下养的十只恶犬聒噪。
路过轻沉居的人都能听见里头一人十犬鼎沸的叫声,丫鬟们频频摇头。
专业捕鼠队伍依旧是整天上窜下跳的与老鼠打起了游击战,额娘迷恋上了嗑松子,阿玛依旧力挽大弓能射虎,回家之后与那种灰溜溜,水滑水滑的名为耗子的生物偶遇之后,倒地三天不醒。
一切都如同很久很久之前的那般,小打小闹的平静的沿着一个方向走去。
大年三十那晚,忽然间下了一场大雪,鹅毛似得洋洋洒洒,将那棵合欢树压塌了一片枝,景娴啃着手里的烤鸭,油乎乎的手摸了摸下巴,为那树枝叹息了一番之后将那树枝拖回去劈碎了烤肉用。
自那之后,景娴每每支着脑袋瓜瞧窗外时,都望不见那曾经的一抹绿色,唯有一轮清亮的月光不解人心的挂着。
合欢树很快的愈合了,那断枝的地方渐渐枯了,长出了些许青苔,后来无论景娴怎么仔细的去看都看不见了伤口。
好像从未出现过那伤口一般。
年后,府里头的人就开始忙碌于景娴的生辰了。
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见忙乱奔跑的丫鬟仆人们,忙忙碌碌熙熙攘攘,各种类似于春香把我昨天刚剪的窗花拿来贴上,来来来看看这个字有没有挂歪还有那果盆给撤了,以及,格格您让让,让让的声音。
一个好端端的生辰在三贝勒的一句“娴儿在府里最后一个生辰,自然是要好好铺陈铺陈的。{shukeju }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里被毁了。
回首从前的那几年,景娴的生辰向来都是被忽视的,生辰那天,景娴一般都是躲在自家的闺房里与容嬷嬷涮着肉火锅,吃的红光满面。而今年却置办的如此隆重。
于是,火锅锅子被容嬷嬷收了起来,火锅生辰计划彻底宣告破灭。
自家阿玛三日后从沉睡中被自家额娘一杯子茶水泼醒,景娴每日佛堂前跪拜着求个几千遍不要来的生辰终于姗姗而来。
那日,润二月十八,年后日日皆为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却在这一天变了天,一早起来,便是阴雨绵绵,整座府邸宛若被笼罩在金丝鸟笼中一般,让人有些喘不过来气。
不过,京中各方显赫都来贺喜了,这点雨丝倒也无碍,隔了那么一段距离,坐在轻沉居楼上的景娴依旧能听见大院那边传来的喧闹声。
容嬷嬷梳着景娴乌黑柔顺的头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格格,听那边的下人说,三贝勒爷来了。”
景娴略有所思的盯着桌子上的一盒胭脂看了许久,道:“嬷嬷,你去跟阿玛说,我得了一种一离开闺房就马上会死去的奇怪绝症。”
容嬷嬷灵巧的将那头发束成了一个发髻,转身去取发饰,抿着嘴笑道:“格格,三贝勒爷可是为您而来的,这会估摸着在和福晋来这边的路上了。”
景娴呆滞的将视线转移到窗户外,隐隐可见楼下林立的桂树中小道上走着的一群人。
容嬷嬷拿着发饰过来,顺着景娴的视线望去,嘴角含了一抹笑道:“说曹操,这曹操可就到了,格格赶紧梳妆下,奴婢去开门。”
说罢,利索的将发饰给她戴上,又抓了把玳瑁醉菊鎏金的小簪子固定好,匆匆的奔下楼去开门了。
头上蓦地压了这么个东西,有些沉。景娴摇了摇脑袋,俩边的流苏轻轻荡过耳际,有些□。
半晌后,楼下便响起了一阵喧闹的交语声。
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不过似乎丫鬟仆人们都被留在了楼下。
待到众人上来时,见到的便是端坐在桌前的景娴,一身宝蓝旗装,浅色发饰,眉眼弯弯,对着上来的福晋糯声唤了句:“额娘。”
福晋笑着走过来执了景娴的手,柔声道:“三贝勒在楼下等着,这女子闺房怎的说来也不该让男子进。”
景娴低着头答了句:“是。”
福晋笑着将景娴仔细的瞧了瞧,伸手扶了扶她的发饰,又帮着理了下景娴的衣衫,牵起景娴的手往外走去。
走过房门时,景娴微微转头瞥见容嬷嬷脸上那一抹急色,心下不由得的一惊,待不急多想,便被自家额娘拉下了楼去。
早春的风还是有些寒意的,下了楼,便是迎面吹来一阵寒风,冷的景娴直哆嗦,加之今天又是雨天,大片大片的乌云低空压着,景娴不由得胸中一空,鼻尖略有隐隐梅花香掠过。
“弘历在此先贺过格格生辰之喜。”
熟悉低沉的声音在耳畔低低的响起,景娴身体猛然绷紧了,许久,才转过身来屈身道:“景娴谢过王爷。”
弘历颔首,上前了一步,伸手到景娴面前,一翻手,手心里躺着个镯子,繁复的花纹,宝石蓝的底子。
景娴一愣,道:“这是?”
弘历微咳了几声,道:“贺礼。”
景娴想了想,没有想出来该有什么表情,便没有表情的接下来了,刚想开口说句谢谢,却被一旁急匆匆本来的仆从打断了。
那蓝衣的仆从一看便知是宝亲王府的。
那人跪倒在弘历面前,急急道:“王爷,福晋她……福晋她不好了!”
弘历的面色瞬时难看了下来,转头将景娴望了望,匆匆对众人道了别,急匆匆的走了。
景娴望着那人匆匆消失在小道尽头的身影,纳闷道:“他这是怎么了?”
容嬷嬷上前一步,附在景娴耳边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刚上来时,听闻宝亲王府的福晋一大早的身子便不利爽,她这胎……怕是保不住了。”
景娴一惊,转过身来巴巴的将容嬷嬷望着,低声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听着容嬷嬷嘴里的身子二字,景娴心中似是扎了一根针,突兀的难受了下。
容嬷嬷瞧了瞧一边正与几位侧福晋谈话的自家福晋,忙对景娴道:“奴婢可不敢乱说,听着三贝勒府里的人说,今儿一早,贝勒爷便去宝亲王府了,与四爷商量着想送格格什么贺礼,那时富察福晋便嚷着自己肚子不舒服了,可是四爷愣是没理她,携了三爷来我们这儿了。”
景娴低了低头,眉心皱成了一片。
自家额娘遣散了几位侧福晋,携着景娴的手悠悠的顺着小道往外走着,走过角门时,额娘才笑吟吟的开口道:“娴儿,额娘瞧着三贝勒是个君子,相貌不错,品行端正,虽说比不上宝亲王地位高,却也是个不错的女婿。”
景娴望着自家额娘,睁大了眼睛纳罕道:“额娘你想说什么?”
福晋轻轻的拍了拍景娴的手,叹道:“你这孩子,从小便是这样。面上是含糊不清,一般不做事,一旦做事了定会出点事,可额娘知道你心里明着呢!宝亲王的那事,咱也强求不得,虽说你面上不说,大半年来也乐呵呵的过着日子,但是,你阿玛和额娘心里都明白,你很苦。”
景娴眼睛瞪的老大的看着自家额娘,似是看到了什么惊恐的事情。
福晋伸手拍了拍景娴的肩,依旧笑着道:“额娘知道你心里有宝亲王,可他已经娶了嫡福晋,你若嫁过去便只能当个侧福晋。额娘也知道你心里没有三贝勒,但是毕竟嫁过去也能谋得个嫡福晋,凭着咱们家的地位和势力,你在那边也不至于过的不好。”
景娴歪了头,无力的瞧着自己额娘,闷声道:“额娘您说话真累,一个意思要兜个几圈才说出来,你不过是想我安心嫁给三贝勒罢了。唔,其实这大半年来,我一直都在等着他定日子。”
这回,轮到福晋傻眼了,抓着景娴的手问道:“那你怎的不说?”
景娴侧过脸去,一甩帕子捂着脸,故作娇羞的道:“这事哪能让女方说啊,真不害臊!虽说我面皮有些厚了,但想想,女子还是脸皮薄些惹人喜欢些,就算女儿不薄也要装作很薄的样子才好。”
福晋捂了捂嘴,笑的肚子疼,许久后,她才侧过身去对着景娴身后道:“贝勒爷可听清楚了,方才娴儿说的话,这会儿可以安心娶娴儿了吧。”
景娴惊诧的转过身去,只见那氤氲的雾气中,有一抹玄色的身影负手而力,外袍袖口绣着些金丝蟠龙纹,大方不失贵气。
恍惚的,景娴似乎看见了缕缕阳光穿透了云层,撒在那人身上,有些耀眼。
那人收了扇子,朝着这边做了个揖,似笑非笑道:“如此说来便是宏时的错了,在下明日便上门来提亲。”
镯子
三贝勒此话一落,自家额娘与容嬷嬷以及那立在身后的众多丫鬟便纷纷捂了嘴笑了,福晋手里的手绢轻轻捻了捻嘴角,笑着道:“娴儿这话说的,倒是额娘的错了,额娘怎的不知你如此恨嫁呢?”
景娴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讲了些什么,抬头环视了下笑着的众人,又转过头去狠狠的蹬着宏时。{shukeju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三贝勒修养甚好的望着景娴,温柔笑道:“弘时这长相,格格可满意?”
容嬷嬷捂着肚子笑道:“定是满意的,你瞧格格这不是看呆了么!”
话落,众人又是一阵笑。
景娴思忖,这种时候是不是该红一下脸来彰显自己其实脸皮很薄的,可是自己这脸皮似乎太厚了些,想要红出来一会也甚难办到。是以,景娴甩了甩帕子,遮住脸,迎着春日的寒风奔了,一边奔一边嚷道:“人家不理你们了!”
说完,自己先抖三抖。
身后传来自家那很神奇的额娘的笑声,以及容嬷嬷笑着说的一句“格格这是害羞了。”
害羞害羞,害个头啊害羞!
奔过三贝勒的身边时,脚下一滑,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向前倒去,倒到一半,景娴想起了身边还有个人,于是伸手一扯。
三贝勒反应快,伸手一把捞过景娴的腰,搂进怀里往后退了两步站了稳。
景娴怔怔的望着三贝勒,三贝勒也怔怔的望着景娴。
许久,景娴才拍了拍胸口道:“甚好,我们俩都没摔倒。”
三贝勒伸手解下自己的披风,为景娴披上,又仔细的拢了拢,皱眉道:“这好端端的走个路也能摔倒,若不快点将你娶回家,我心底都是有些怕的。”
景娴摸着额头,甚尴尬的道:“其实吧,这次只是个意外,意外……”
三贝勒眉头皱的更深,郁郁道:“我怎的听人说,格格你天天都出意外。这大冷天的,又下雨,怎的出门都不多穿点?”
景娴探出手去抚平他眉心的褶皱,讨好道:“唔,这天不冷,一点也不冷。”说罢,景娴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三贝勒笑了笑,对着景娴道:“赶紧回了吧,我明日便上门提亲,过几日婚礼准备好了便八抬大轿迎你过门可好?”
景娴摸了摸鼻子,道:“我不急,不急。”
三贝勒俯下身去,靠在景娴耳边道:“我急。”
鼻尖掠过一阵淡淡的杜若清香,景娴有一瞬的恍惚,回过神来的时候腕上已经多了一只紫金镯子,上面挂着几朵精致的杜若花,摇一摇便丁零当啷的响,清脆的声音很好听。
景娴仔细的看了看,将手心那个宝亲王赠的镯子递到三贝勒面前,道:“这俩只镯子怎的这么像?”
三贝勒低头看了看,淡然道:“这是老四给你的吧。这镯子本来是一对,一枚为杜若,一枚为晚梅,是当年皇阿玛亲赐的。”
景娴点了点头,又抬头问道:“这镯子很重要?”
三贝勒轻轻的扭了头,半晌才道:“不是很重要,只算是信物。”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忽然闪过,景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可是仔细的一想却又不明白了。
想了想,景娴将手里的那蓝色镯子塞进三贝勒手里,说了声:“帮我把它还给弘历吧。”便奔走了。
三贝勒立在原地,望着景娴渐渐模糊消失不见的背影出神。
那日是润二月十八,乌喇那拉氏景娴的生辰,从一早起便是阴雨绵绵的天气,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利爽,入眼所见,便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以及那突兀的红色,喜庆之极的红色,以及最后消失在视线中的那抹宝蓝色身影。
润二月十九,三贝勒弘时登门提亲,并定亲于五日之后,闰二月二十四,黄道吉日。
梧桐枝上栖双凤,菡萏花间立并鸳。
番外上(弘历)
自从出生起,便有人跟弘历说,他是储君,所以要有储君的样子。{shukeju }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所以,那所谓的储君便那样自然而然的成了弘历要学习的样子,无论是什么东西,明明喜欢的要死却要执着的说着“这是什么东西啊讨厌死了快给我拿走!”之类的话语。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最后的习惯,最终融进了血液里,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所以,他后来遇上了那个女孩子,明明喜欢着,明明很喜欢,但是,他对她说:“你不喜欢我甚好,我也不喜欢你。”
事情就是这样子,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向着命定的方向而行。
宫里头人人都说,自己的皇阿玛最喜欢的就是自己了,可是弘历却没有看出来他哪里喜欢自己。
他对自己说,你今天的功课里错了个字,回去将今天的功课再抄一百遍。
于是,弘历挑灯抄,半夜困极了就扇自己一巴掌。那时不过五岁。
他对自己说,十支箭,有一支歪了,给我重射,射不到那个钱眼里今晚不许用晚膳!
于是,弘历一直拉着弓练到半夜,月上墙头,终于将十支箭射入那百米外的钱眼中时,手已经提不起来吃饭了,是以,那晚便饿了肚子,那时不过八岁。
他对自己说,富察氏家的女儿貌美贤德,当得起一国之母,你娶了她吧。
于是,弘历点头,迎那女子入宫相处,只等到了指婚年龄便可成婚。
那时的弘历,在紫禁城的某个屋顶上躺的四仰八叉,却听见了皇阿玛对老三说,你这个字写错了,来,朕写给你看。{shukeju }看小说就去……书_客居!
弘历半眯了眼睛,日头有些晒人。
皇额娘说,爱新觉罗家净出痴情种。
弘历以为,皇额娘便是皇阿玛此生心中的最爱,他一直以来都是那样以为的。
那日天色明朗,弘历过来给皇后请安时,雍正正好还在,自家的皇额娘为雍正整理好衣冠,雍正的视线落在窗外的杜若花上。
他说,今年的杜若开的真好。
皇后应道,是。
后来,路过齐妃寝宫时,他望见了那抹明黄的身影,以及那人人都说不受宠的女子明朗的笑声,她转头,发髻上一串杜若发簪微颤。
弘历惊讶的发现,这女子竟也不是自己记忆中那般平庸,至少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中透露出来的甜蜜与幸福感有着几分可爱。
弘历觉得刺眼,便抬头望了望天。
那天,万里无云。
皇后寝宫外种的最多的便是杜若,弘历曾问过她是不是很喜欢杜若。而那时,那个人人称赞貌美的女子只是垂下了眼帘道,我喜不喜欢有什么重要,总会有人喜欢的。
后来,弘历终于知道了。
是那齐妃,是他那最尊敬的皇阿玛,是他们喜欢杜若,所以便要自己的母亲也种下杜若,日日细心照料着,看着刺心。
从那之后,自己便日日眠花宿柳。
而宫里却始终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便是一通训斥的口谕也好。
几月后,雍正皇帝下达了一张圣旨,封了弘历一个宝亲王的头衔,赐了一座府邸,莺莺燕燕的偏房夫人同房丫头赐了数十人。
京中人人都羡慕弘历,他是众皇子中唯一一个封王的,可是他站在自己那个所谓的宝亲王府,所谓的家的门口时,突然发现自己变得不快乐。
那年,弘历十一岁。
那场小打小闹的无声抗议只维持了半年,后来的弘历选择了顺从。
既然那人除了皇位,什么都不愿意给自己,那便好,自己只要皇位,只要别人怎样眼红都得不到的皇位。
只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命运一层不变的进行着,却在某个地方拐了个弯,抬头时,便望见了一弯媚色。
他遇见了她。
弘历遇见了景娴。
那是一个已经记不清日子的傍晚,那日的黄历上写着诸事不宜,那日,齐妃甍了。
从三贝勒府里出来时,他那府里日日不变的笙歌听在耳朵里竟有几分哀乐的意味,不知该如何安慰那个所谓的哥哥,所以弘历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三贝勒转过头来报以一笑。
弘历扭过头去不看他,直嚷着,别笑了,真丑。
后来,出了门,不知道拐了几个弯,便看见了那个人。
那个后来那些煎熬的日子里唯有念着她的名字才能廖以度日的少女。
她站在一棵桂花树下,一脸虔诚的表情。
第二日,弘历来时,特意拐到了那里,那个蓝衣的满族少女依旧在那里,一脸虔诚。
第三日,也是。
第四日,依旧是。
一个月后,弘历发现那少女依旧在那里。
后来,弘历上前去搭话,那少女神秘兮兮的对着他说,这棵桂花树通灵,许个愿便会掉下桂花糕来。
弘历不信,于是陪着那个少女等。
后来桂花糕真的掉下来了。
那少女兴奋的拉着自己又蹦又跳,带着些得意的说,你看,我就说会掉桂花糕嘛!
弘历思忖,这人脑子估摸着是有病。
他抬头时,望见了伏在在墙头的三贝勒,他笑着对弘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手中裹着棉花和锦缎的桂花糕稳稳的丢到那个少女面前。
等到弘历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少女往自己嘴里塞了块桂花糕,直道,你总是板着脸,都不笑。心情不好的话吃点甜的会开心点。
是的,弘历总是想,自己或许真的变得不开心了。
而后的日子里,他总是无赖的去陪着她等桂花糕,然后无耻的吃掉一大半。
她总是嚷嚷着你太无耻了太卑鄙了,可是手里还是会将桂花糕递过来。
弘历想,或许,有了她,自己会变得开心一点。
后来的日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不开心,就会不自觉的想要吃一块桂花糕。
她便是景娴,满族少女,身份不低。弘历想,她便是自己此生的妻了,一定不会再变得,要将她好好娶过门,好好待她。
只是自己忘了,早些年被自己接进深宫的那个女子,那个温婉贤淑的女子。
自己与她说退婚时,那个女子只是笑着道,不可能的,弘历。
弘历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除非你能做到我非得娶你不可。
她便笑道,弘历,你会后悔的。
的确,弘历最终还是后悔了。
番外下(弘历)
他要娶她。{shukeju }看小说就去……书%客)居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生根发芽,最后成了不肯放弃的执念。他说让她等他,半月后定会回来娶她。
她神色淡淡,连回答的也是淡淡的一个字。
那时□正好,她坐在桌案前漫不经心的翻着一本书,阳光给她的侧影镀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他才恍然间发现,其实这个女子并不美,也不聪慧。
可是自己却还是爱上了,义无反顾。
他犹记得马赛那日,那颠簸在马背上的她。
一抹清新的宝蓝色,在马群中格外的显眼。那时的富察氏穿了一身艳红,一马当先,神色严肃,而景娴却是笑眯眯的夹着马肚躲到一旁偷懒。
他想,她或许不想赢,或许也忘了多年前那个分走他一半桂花糕的人。她根本不想嫁自己。
可是他认定了她。
后来悄悄的坐在她家墙头将她望了许久,夜深了却依旧挑着灯挥笔写着些什么。烛光微黄,窗纸上氤氲出一片旖旎之色。
他伸手,似是能触碰到她的身影。
后来不知是为何,自己无论是上香拜佛还是陪着几位侧室出门买首饰,脚步都会不由自主的走到她那里去。
最后,他成了她的饭搭子,为她烧水劈柴。
俨然成了一纯天然的伙夫。
后来,故事一直都是用着后来作为后续进行着的。
后来后来,到底是多少个后来。
记忆已经被堂前的那片桂花树模糊的记不清楚了,唯独记得那日,三贝勒过府和他谈诗作画,不经意间说起了乌喇那拉家的那位女儿,那位名为景娴的女子。
三贝勒说起她时,眉宇间是一片浓的化不开的温柔缱绻,他说,乌喇那拉家的小女儿不美也不伶俐,不知皇阿玛会不会答应让她做嫡福晋。
弘历不经意的瞥过他的手,瞥过他手心里的那只紫金镯子,心里不禁咯了一下。
原来原来。
他的手抚上窗楣,蹙眉想道,原来发现你的好的人不止我一个,原来原来,还有别人觊觎着你。
三日后,他盛装进宫,长跪不起。
他求一张圣旨,求一张赐婚景娴的圣旨。
他从清晨雾气浓时跪到夕阳失血落尽,那如立九天之上的帝王才出来见他。
那帝王说,你这样子,处富察氏于何地?
他跪着,笔直端正的身影在灯火下拖曳出一道狭长的暗影,他开口,语气坚定的道,儿臣心中没有婉儿的位置,求皇阿玛成全。
半晌,那帝王叹道,你三哥今日也说了这事,你若是能拿到林场那只白虎的皮毛,朕便允了你。
他松了一口气,笑容漾上嘴角,朝着百步白玉阶上的那抹明黄的身影深深的拜了拜,翻身上马直奔林场去了。
后来,弘历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半个月,悠悠转醒时才忽然想起来,自己最敬爱的皇阿玛或许是想自己死在林场算了。
白虎凶猛,又是深夜,虽说点了灯笼却依旧看不太清路,走过一片荆棘丛,弘历忽然有了法子,拔出随身配带的刀割破了手,四处放了些血。
不出一炷香时间,那白虎果真是来了。
而后的那些记忆都被朦胧的血色掩盖了,唯独记得的是,自己将刀捅进那白虎的眼睛时,那白虎的爪子一掌向自己腰侧挥来。
他便想,或许同归于尽了也好,还有三贝勒可以娶了那人。
可是,想了想,又觉得不甘心,若是那人忘了自己,自己岂不是要可怜巴巴的死在这里了。
于是,他便更用力的砍向那猛虎。
不知过了多久,那白虎没了动静,他挣扎着爬起来,腿侧拔出一把尖匕首,狠狠刺入那白虎的脖子。
皮肉被划开的声音说不出的恶心,却让他不由的笑了起来。
不知是什么东西,尖锐迅速的划破夜空,直直的刺入他的胸口。他低头,望见了那微微颤抖的箭翎。
他晃了晃,终究还是倒下了。
倒下时,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人,那人还在等着自己去娶她。
她还在等。
等着,等着他去娶她。
再醒来时,窗边立着那个明黄|色的身影,那人转过头来与他道,你瞧瞧你,连头虎都对付不了,你三哥昨晚已经拿着白虎皮来求过朕了,朕也允了他。你好好养伤,等着半月后娶富察家的女儿过门。
他晃了晃,无力的靠在床边望着窗外,春雨淅沥,点点滴滴的连成了千万条的细线,这季节桂花没开,只有一树碧绿碧绿的叶子,不好看,也不耐看。
那时不知是谁问过他,为何种了这么一堆不好看的树,比起那些千娇百媚的花差的不知是多少了。
他笑了笑,入秋了便好。
入秋了便将这满树的桂花都摘了去做桂花糕,只因那人爱吃。
他望着那些树出神,自嘲的笑了笑,以后便没有机会了,此后便会有别人做桂花糕给她吃,会有别人给她当伙夫。
她会为那人持家生子,她会忘了自己。
他突然疯了一般的掀开被子夺门而出,那润雨,那细雨,虽是朦朦胧胧的雨丝却带了透骨的冷意,濡湿了他洁白的里衣,石板路上溅起的水脏了衣摆,迎面的寒风阵阵,才出了房门没几步,胸口猛地传来一阵剧痛,眼前黑了黑,巴望着那满园的桂树倒下了。
再醒来,已是三日后,额头隔着一块湿巾,窗边半趴了一抹红色的身影,似是困极了,闭着眼睛睡的正香。
他抬头望了望窗外,依旧是绵绵的细雨。
意识有些浑沌,已经算不清楚现在是几日了,恍惚间却想起了那人,白虎皮,三贝勒。
胸口隐隐有些痛,想必是那一箭射的有些深,腰间是更加清晰的痛感,被那白虎挥了一掌,怕是消了许多肉的。
他动了动,往里头躺了躺,牵动了伤口,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动静惊醒了趴在他身边睡着的富察氏,她茫然的抬起头来,望见他时眼里流露出的满是欣喜,她眼里有光芒闪动,急道,四爷醒了,饿了么?伤口还疼么?
一声一声,问的急切。
他冷眼瞧着那明艳动人的女人半晌,才缓缓道,你是谁?
富察氏后退了几步,一手支着桌子,强笑道,四爷一醒来便开婉儿的玩笑,我自然是四爷的嫡福晋了!
她的声音有些凄厉,虽是笑着的,眼角却滑落了几滴泪。
他不由得又想起那人,永远都是温吞温吞的样子,做事马虎,却从未见过她哭。
弘历笑了笑,掀开厚厚的锦缎绒被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去。
富察氏上来拦着,却被弘历不冷不热的推开了。
弘历倚着门,问道,三贝勒可曾去了乌喇那拉府上提亲?
富察氏眼眸中闪过一丝阴狠,低了头道,还没有。
弘历淡淡道,那便好。
话落,他便急急的捂着腰间的伤口夺门而出,瞬间的变化让富察氏反应不过来,待她追出去时,只见一群守卫将已然晕厥过去的弘历抬了回来。
那守卫道,皇上有旨,四爷大婚前都必须待在这屋子里。
其实,已然是用不到守卫了,伤上加伤,本来便伤寒了的身子又淋了雨,弘历睡睡醒醒,昏昏沉沉,一直到几日后的大婚都未彻底醒来。
昏昏沉沉的被人搀扶着拜了堂,被人簇拥着和富察氏入了洞房。
弘历一切都不记得了,唯独记得是便是那晚,不知是被人喂了什么东西,抬头见到的是窗外那一轮弯月,以及伫立在窗边的那抹宝蓝色身影。
忽然的燥热起来,胸中莫名的缺失了一块,不由的颤着手摸上那人的脸颊,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
他喃喃的呼唤,娴儿,娴儿。
怀里的人一僵,却水蛇一般的缠绕了上来。
芙蓉春帐,满室旖旎。
第二日醒来,他才发现怀里的竟是富察氏温软的身子,他顿时一惊,忙的推开她,环视地上才发现散落着的都是凌乱的喜服,哪里有什么宝蓝色的衣服。
富察氏被惊醒,低着头娇羞无限。
弘历无力的靠在床边对富察氏道,你出去吧。
罢了罢了,他便只能那样对自己说,是自己欺负了富察氏,又怎能怪她?
窗外,鸟鸣声声,煞是惬意。
伤口好了些,那些守卫却依旧不撤走,日日守着府门,他便开始日日饮酒,夜半醉的人事不省。
两月后,三贝勒上府来,无意间说起他新婚那晚,富察氏贴身丫鬟偷偷溜出王爷府,不慎撞上了他,那丫鬟怀里抱着的包袱里掉出了一角宝蓝色的衣角。
待到三贝勒离去时,弘历抽了墙上的剑,直冲到富察氏的房里,剑尖直指她额头。
他手颤抖,他想自己是恨她的,若不是她这般做,又怎的会害了自己与景娴的一段姻缘,可是这又与她何干?若不是自己把持不住也不会发生这般事情。
可是